“顾怜,你要点脸。”白楚潇把顾怜从浴室里赶出去,反锁上了门。
“哥,你太小气了,看看怎么了。”顾怜冲着玻璃门抱怨了两句,发现这地儿不能久留,再待下去,自己非得炸了不可。
他跑去茶水间给白楚潇泡了杯茉莉花茶,等一会儿哥哥洗完澡就可以喝了,亲他的时候就会有淡淡的茶香。
顾怜在那犯花痴,白楚潇的手机却在桌子上连续震动了好几次,吵的人不得不去注意它。
这么早谁会给他哥发消息?顾怜忽然好奇起来。他之前有偷瞄过白楚潇的手机密码,并不难记,700506,他们妈妈的生日。
顾怜听着浴室里时不时传来的水声,觉得他哥应该不会那么快出来。好奇心战胜了被发现偷看的后果。顾怜点进了微信里,“沉长青”叁个字非常刺眼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怎么那么早就走了?还想和你一起吃早餐呢。”
“昨晚很棒,我很喜欢。”
“我会和爸爸说的,未来女婿,他一定会帮你的。”
“老公,你看到了回我一下啊。”
凌晨两点,白楚潇说他在外面谈事,可是周围很安静,谁会跟他在凌晨谈事?
昨天下午,周然说晚上十点去见沉董。沉董是谁?船王沉世恒吗?
顾怜在脑子里迅速盘了一下整件事。
很快得出了结论:白楚潇又去和沉长青睡觉了。
生意上的事情顾怜不懂,但他哥在这个时候接近沉家女的目的就太明显了。
白楚潇这是要卖身求荣,寻求沉家的支持。
顾怜的火气一下窜到了头顶,攥着手机的手肉眼可见的发抖。
“杵在这里干嘛?”白楚潇从浴室里出来,看到顾怜微微发抖的后背,“又抻到伤口了?你别老是跑来跑去的,刚好一点。”
“沉长青是吧。”
白楚潇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明白吗?”顾怜转过身,举起白楚潇的手机,“未来女婿,老公,你们还有什么亲昵的称呼?”
白楚潇眉头拧了起来:“你偷看我手机,你懂不懂什么是隐私?”
“是隐私还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泛滥的愤怒从顾怜口中呼出,他根本遏制不住。
“昨晚很棒。”顾怜念着沉长青发的内容,“在床上把她伺候舒坦了?”
白楚潇抿了抿唇,淡淡道:“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你当我是傻子吗?”顾怜怒吼着,感到血液在瞬间上涌,从一根根细小的血管里向头顶施压、炸裂,身体不断的传来阵阵刺痛。顾怜挥手砸了手机,手机飞出窗外,玻璃也跟着碎了,“白楚潇,你恶不恶心?”
碎裂的玻璃声,引来了两名保镖的警觉,他们训练有素的冲了进来。
开门的瞬间,对流冷风呼啸般的打到顾怜脸上。
“老板。”保镖十分为难,看到争锋相对的二人,现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冷风吹着顾怜单薄的身体,如刀子般刺到他的脸上、身上和心里。
顾怜觉得自己像一条丧家犬,身上留着血,脏兮兮的,白楚潇给他一根骨头,他就以为找到家人了,摇着尾巴想要往人身上凑。殊不知,人家嫌他脏,嫌他臭,早就想要甩掉他。
“出去。”白楚潇对保镖道。他的命令像是解救了他们,二人如释重负的关上了门。
“你为什么非要结婚?”顾怜眼底一片血红,模糊得快要看不清白楚潇。
白楚潇拿过外套披在顾怜身上:“你乖点,别闹了。”
“那我呢?我怎么办?”顾怜的胸口高低的起伏着,无数情绪翻涌而上,“你真的不打算要我了吗?这些天你明明对我很好的。”
白楚潇的目光越过顾怜的肩膀,空洞的看着前方:“我给你在国外买一栋房子,你找个喜欢的女孩,结婚,生个孩子,这样过一辈不好吗?”他平静的说着,就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样。
“这样好吗?”顾怜轻笑,他的声音忽然就哑了,“我本来都快要放弃了,你干嘛还回来招惹我?招惹了我却又想抛下我,你分明就是不给我活路。”
愤怒、悲痛、绝望,汇聚出汹涌的力量,顾怜狠狠地一拳挥向了白楚潇的脸。
白楚潇没躲过,硬生生挨了这一拳,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与此同时,顾怜的速度快的像豹子,敏捷的捡起了地上的碎玻璃,猛地向自己的手腕割下去。下手很重,刀口很深,鲜血从皮肤中渗出,瞬间滚落出来,沿着顾怜的手臂滴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钟摆声。
“顾怜你疯了!”白楚潇怒吼道,脸上终于不再平静,他冲过去卡住了顾怜的手臂想要止血。
顾怜完全不配合,他是铁了心不活了,挣扎间,血流的更多。
碎裂的叁角形玻璃还攥在顾怜手里,锋利的棱角割破了他的掌心。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心都碎了,还怕疼吗?
顾怜用力推开白楚潇,退到墙角,手中的玻璃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反正你也不要我了,我活着干什么呀?白楚潇,十年前的事真的不是你一手设计的吗?你想一下子解决掉两个麻烦。我为你做了十年牢,你有没有去看过我一眼?你对我不闻不问,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这是顾怜第一次提起这件事,他和白楚潇之间都非常有默契的刻意回避着这十年。
他不提,是不想白楚潇难堪,更不想自己难过。真相就像太阳,离的越近越危险。顾怜一直自我催眠,告诉自己只是巧合罢了,他哥哪有那么心狠。呵,他哥哪里来的心啊。
他很多次都想问问白楚潇,这十年里,你真的一点也不想我吗?但很多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怕自己会失望。
“顾怜,你闹够了没有?”白楚潇伸出手,上前一步,似乎是想把他拉回自己怀里。
“我没闹。”顾怜拿玻璃划破了雪白的皮肤,血从他的脖颈上流出,以此来警告白楚潇,他不是闹着玩儿的,或许这一刻的顾怜是真的放弃了,“我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再也没有人纠缠你了,你可以安心结婚,做你的社会精英,做你一直向往的正常人。”
顾怜哭着,眼泪大颗的滚落下来,玻璃尖刺的更深。他浑身都是血,像从血泊里爬出来的怪物。也像那颗白楚潇曾在冬日里画给他的红梅。
他手腕上的伤口撕裂的更大,他失了太多血,脸上早已经没了颜色。他像透明的瓷娃娃,无力脆弱。
顾怜靠着墙,身体开始脱力,后背顺着墙壁一点点往下滑。
顾怜的血液刺激着白楚潇,心脏快速地在身体里跳动,每一下都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他感到缺氧,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白楚潇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攥了块玻璃,他用力握着,希望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顾怜流了太多血,他需要马上止血,不然他会休克,他真的会死:“哥带你回家,我们回溱潼。顾怜,你别闹了,好不好?”
顾怜的眼睛暗了下去,像魔怔了一样,他似乎真的不再贪恋这人间了。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生的欲念,他连垂死挣扎都没有,他只想死。
或许,他曾经挣扎过不止一次,只是白楚潇不知道罢了,没有人知道。
顾怜说:“我爱你,但是你不想要我,那就算了。”
“没有不要你。”白楚潇急了,他异常聪明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却变得苍白又不知所措,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措辞,他只想让顾怜放下玻璃,“哥答应你,不会娶别人,不会结婚。以后只有你,没有别人。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顾怜木木的看着白楚潇,他哥说不会娶别人,但他不信。白楚潇是个大骗子,总伤他的心。顾怜想,反正我都要死了,我不要信他了。
顾怜垂下眼睑,看到手腕上的伤口,嫩肉外翻出来,血也还在流着,可血流的好慢,这么久了还没流光。他有些烦躁,用玻璃在第一次的伤口上用力又划了一刀。
这次他感觉到疼了,皱了皱眉毛。
哎,死也要忍着疼。上天对我太不公平了,就没给过我一丝甜。不对,也是有甜的。小时候不懂事,天天粘着哥哥,那时候是最甜的,他打我也是甜。
人为什么要长大呀?
顾怜还没想明白,突然一个影子冲了过来,快速的夺过他手里的利刃。
碎裂声再次在屋里响起,窗外,新一天的太阳已经升出地平线。
白楚潇吼道:“你闹什么闹!”
顾怜像是还了魂,耳边的嗡嗡声渐行渐远,瞳仁里也慢慢有了焦点。他这才发现自己被白楚潇搂在怀里,蹭了他一身血。
顾怜的眼泪蹭湿了白楚潇的耳鬓,他像个孩子般的委屈着,呜咽着:“白楚潇,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活着你不要我,死又不让我死。我不是钢筋铁骨,我也会疼的。”
白楚潇一只手扯着顾怜的头发,把他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深深的看着他。他忽然吻上了顾怜的唇,眼泪的湿咸混着血腥,充斥着彼此的口腔。
白楚潇辗转吸吮着,越吻越深。
“顾怜,我们两个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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