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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偏厅,日上三竿。
    自打有了煤炭,原本四下漏风的县衙,早已暖和起来。
    此时卫允,正笑吟吟的看着面前五个衣着华丽的乡绅:“坐吧,各位,有何见教?”
    五个乡绅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太爷,我等是为您手上的煤炭而来。”
    “听闻太爷下令,城中百姓均可领煤炭五车,为何我等府上迟迟不见动静?”
    这个名叫何五魁的乡绅,挺着孕妇般的大肚子,绿豆大的眼睛,直直盯着卫允。
    他八字形的扫帚眉微微蹙紧,还撇着嘴,显然对卫允“忘了”他们,很不高兴。
    另外四人虽然没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和态度,跟何五魁如出一辙。
    卫允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各位,你们记错了。”
    “本县当初说的是,贫困百姓,可领煤炭五车,老无所依的,七车。”
    “你们俱是城中大户,家中金银满柜,吃用不尽,就别跟穷人抢吃食了吧?”
    “当然,若你们也想用本县的煤炭,大可出钱来买,要多少,本县有多少。”
    “看在本乡本土,本县可以给你们些优惠,如何?”
    何五魁不感觉如何:“太爷,这不妥吧?”
    “我等虽有些家当,却也是临章百姓,您厚此薄彼,我等不服。”
    他这话一说,一直沉默的四个人,也跟着开了腔。
    “凭什么别人能白给,我们就要花钱,这是什么道理?”
    “一帮子穷鬼,冻死就冻死了,把煤炭给他们,真是暴殄天物。”
    “卫大人,你这么做,将我们这些乡绅当成了什么,岂有此理?”
    “……”
    何五魁悠然喝了口茶:“太爷,我等虽不是官身,在临章却也有几分声望。”
    “远了不说,单是每年交的赋税,就不知比那些穷鬼多几倍?”
    “请太爷看在我等的贡献,给些方便,咱们日后也好办事不是?”
    卫允笑了笑:“听你这意思,若今天本县不给煤炭,你们还不交税了?”
    他很清楚,这些穿金戴银的乡绅,不过想打些秋风罢了。
    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什么东西?
    何五魁放下茶杯:“这是您说的,小人可不敢有这个意思。”
    “可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哪天年成不好,交不上税,那也是没办法。”
    “更何况临章的形势,太爷也清楚,说不定什么时候,北辽人就来了。”
    “到时还少不了我等出钱出力,因为几车煤炭,陷全城于危难,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他阴阳怪气的道:“当然,若您以为凭那些穷鬼,就能守住临章,我等也无话可说。”
    “做人还是该留些退路,千万别为一时之气,赔上身家性命。”
    “毕竟太爷您还年轻,前途无量,您说呢,卫大人?”
    卫允又喝了口茶:“听你们这意思,以往抵御北辽人,你们都出了大力?”
    何五魁自傲道:“太爷明白就好,其实这也没什么。”
    “我等俱是土生土长,为官府和父老出把子力气,也没什么不行。”
    “只是没想到,临章有了暂时的太平,太爷却忘了我等昔日的功绩。”
    “区区几车煤炭,竟还好意思开口朝我等要钱,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吧?”
    “再说的白些,没我们的帮助,恐怕也没有卫大人您,今天的安稳日子吧?”
    他大嘴一撇,小眼睛一瞪:“所以煤炭的事,还请卫大人好生考虑一下。”
    “说句不该说的,若大人处事偏颇,一旦北辽人到来,后果殊难预料。”
    “我等俱是平头百姓,脚下这片土地,是东越,还是北辽,与我等关系不大。”
    “就算北辽人破城,我们还是过着好日子,只是太爷你,可就难说了?”
    何五魁又端起茶杯,眼中带着警告:“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在下都说了。”
    “是依靠我等保命,还是为几车煤炭,搭上小命,太爷,您看着办。”
    另外四人,也立时涌起了“你可想清楚”的神色。
    就像卫允此时不答应他们,明天定会不得好死一般。
    卫允勾了下嘴角:“何老板这话硬气,竟连退路都想好了。”
    “你对北辽人如此推崇,本县可否认为,哪天北辽人破城,你就是内鬼?”
    何五魁立时变了颜色:“这话从何说起?”
    卫允眼睛一瞪:“就从你方才大逆不道的话说起。”
    “身为东越国子民,为区区几车煤炭,竟连祖宗都不要了。”
    “亏你还有脸提什么土生土长,什么为守城出钱出力,真是可笑至极。”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方才那些话,本县就能要了你的脑袋。”
    何五魁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他猛然跪倒:“小人一时情急,出言无状,太爷恕罪。”
    情急,卫允冷笑,声色俱厉:“通常情急说出来的,才是肺腑之言。”
    “还有,你们真以为本县到任不久,就对诸事一无所知?”
    “衙门的账册,本县都看了,为何偏偏没见你们几位,修城捐钱的底账?”
    “非但如此,你们几位似乎还欠了城中几年赋税,这是怎么回事?”
    “你等偷税之辈,还敢大言不惭,跟本县说什么出钱出力,真是令人齿寒。”
    谎言被戳穿,在场五人的神情,都变的极不自然。
    谁也没想到,短短几天,卫允不仅对临章了若指掌,还踩住了他们的狐狸尾巴。
    想到这,四人顿时对何五魁一阵暗骂,若非你鼓动我等前来,怎会闹到这步田地?
    现在不仅煤炭落空,还彻底得罪了新来的卫允,这图个啥?
    卫允将五人上下打量一遍:“偷税在前,威胁本县在后,真当本县有眼无珠?”
    “本就是几车无足轻重的煤炭,为些许便宜,竟连投敌言论都说了出来,该当何罪?”
    “识相的,赶紧将拖欠的赋税补上,回家小心做人,本县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还敢这般托大、藐视官府,当心王法森严!”
    说罢,他眉头一皱:“还不走,等本县请你们吃饭不成?”
    五人战战兢兢离去的背影,让卫允更加不屑:“什么东西?”
    临章,城防营。
    自打那天当众给卫允跪下,都尉大人沈金城,已经好几天没笑过了。
    他感觉部下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大家偷偷的议论,更让他恨死了卫允。
    看着面前的曹德坤,沈金城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曹德坤悄然点头:“您就瞧好吧,这回看他卫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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