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头领一声饱含愤怒的厉啸,山包顿时解散,尸群开始向着这边全速逼近。
这边人们顿时全体紧绷起来。
顾秋催动雨刺不要钱地往下砸,每一波都能带走好些丧尸,然而丧尸头领又学聪明了,让丧尸分散开跑,再也不扎堆。
庄雪麟从顾秋身上移开视线,看向前方的雨幕和隐隐约约肉眼可见的尸群,眼中冷厉一闪。
他的灵力还没办法传递这么远,借助雨水做介质,他也没试过,但是……
庄雪麟拔出枪,他随身佩戴着手枪,游遵愕然:“哥,这个射程不够。”
手枪有效射程才五十米,虽然子弹能够飞很远,但超过一百米之后精准度和杀伤力都会大打折扣,而现在尸群距离这边还有一千多米。
庄雪麟却没听他的,我行我素地开出了一枪。
这颗子弹呼啸着出膛,须臾消失在远处,游遵也是个用枪高手,在子弹出膛的时候就察觉出异样了,这声音不对啊!
他赶紧又举起望远镜,却哪里还能捕捉到子弹的轨迹,但能看到远处丧尸跑着跑着却好像撞在一堵墙上,后面的丧尸压上了前面的丧尸,顿时挤成一团。
游遵茫然,那里也没什么东西啊,丧尸是被什么拦住的?还是说距离太远,望远镜也看不清?
而紧接着,庄雪麟将枪口偏移稍许,开出了第二枪。
这次游遵看清了,子弹呼啸着割断一片雨丝,带出了一道白色的拖痕,就好像飞机在碧蓝的空中飞过是,带出一条白色飞机尾迹一般。
而子弹飞出几百米后,速度也没有丝毫衰减,反而变得更快,最终没入尸群之中,然后那里就好像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再次出现了丧尸追尾拥堵的现象。
游遵睁大眼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秋却很快明白了过来。
庄雪麟在子弹上施加了灵力,子弹飞出的瞬间,也将他的灵力给抽了出去,一直带到了千米之外,然后他借着这条灵气的长线,在千米之外竖起了一道灵气屏障。
顾秋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庄雪麟,这子弹速度多快啊,他等于是瞬息间被抽出大量灵气。
可是灵气的输出,也是需要经过“经脉”的,速度过快就好像高速摩擦一般,他受得了吗?
庄雪麟注意到她的目光,道:“不要管我,你做你的。”
也对,不能错过他给她制造的大好时机,他将丧尸给堵成一堆一堆的,顾秋就用雨刺将之扎个脑壳凉。
如此反复几回,丧尸数量大大减少,与此同时,它们进入了战士们的射程之中,顿时枪声大作。
游遵就没空再关注庄雪麟,扔了望远镜,冲去战斗了,出手就是又细又长的数枚刀片,在空中还带拐弯的,非常灵活多变,锋利无畴。
而到了近处,顾秋控制雨刺更灵活迅速,一刺一个丧尸,跟扎西瓜似的,噗噗作响。
此时,安全司的灵修们才搞明白他们部长在干什么,像游军官能把飞刀用到那个程度的,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他们这位发明了灵力操控飞刀的部长,却已经不用飞刀,直接用起了雨水。
这漫天漫地的雨水,可不就都成了她的武器!
神啊!
这波尸潮,以丧尸被绞杀收场,至于那头丧尸头领,根本就没有近前来,早早就远远地跑了。
顾秋的肩膀垮了下来,长时间高强度操控灵气,让她整个人有些发虚,要不是口袋里的冬冬一直给她补充灵气,她早就撑不住了,但即便灵气充足,她的精神到底是有点累。
但她顾不得自己,立即来到庄雪麟身边,见他脸色发白,忙问:“怎么样?”
庄雪麟摇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他开出去那么多枪,竖起那么多个屏障,就算是体内的灵气是一个大池塘,此时池塘里的水也早该抽空了。
顾秋忙把自己的雨衣掀开一点,从口袋里把冬冬掏出来,从庄雪麟的领子里塞进去——倒不是非要往领子里塞,而是解雨衣扣子费时间。
“让它给你补补灵气。”
庄雪麟只觉得领口一凉,然后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被塞了进来,软绵绵地滚了两圈,挂在了他胸前的衣服上。
虽然没有直接贴着皮肤,但也是温温热热的,还带着顾秋的体温。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有些激荡,他抬起头,看到的是顾秋满眼的担心,微皱着眉,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是唯一的清晰:“你输出灵力那么急,有没有伤到,现在感觉怎么样?”
游遵一头一身的雨水,身上还有许多泥渍,但他脸上却带着笑,来到两人这:“多亏你们帮忙,这最危险的一波尸潮,我们反而无人伤亡,哈哈哈!唉你们别站着了,快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
庄雪麟点头,对顾秋道:“你先去把湿衣服换掉,我把其他人安排好。”
为了更好的感受雨丝,她刚才又是没戴雨帽的,身上衣服该湿透了。
顾秋还想说什么,庄雪麟把保温杯递过来:“快去吧,多喝热水。”
顾秋:……
她看他除了脸色白了点,别的好像倒还好,就接过保温杯,由一个战士领着去了营房。
庄雪麟看着她走远,才去安排安全司的人,带安全司的人出来,可不是为了玩的,虽然因为一来就碰上尸潮,他们只能干站着观战,但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帮忙了。
……
因为来这里就没准备今天就回去,所以顾秋带了干净衣服,换好衣服后擦干头发,她穿上雨衣重新出去,军营里来来去去都是穿着军装的战士,一时倒没看到庄雪麟,顾秋拧了拧眉,看来他还没回来。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人,走过去,原来那边是厨房,灵修部带来的粮食蔬菜正在卸货,而所有炉灶上都架着大锅,旺火煮着。
炊事员和几个安全司的人在当当当地切着什么,浓烈的姜味弥漫得到处都是,十分辛辣呛人。
还有一些人正在从车上往下搬一筐筐姜。
这是灵气园产出的姜,这次过来,把所有姜都带过来了。
顾秋问:“这是在做姜汤?”
那几个安全司人道:“部长,主任让我们先熬几锅浓浓的姜汤,说大家都淋了雨,寒气入体是最麻烦的。”
顾秋点头,其实寒气入体不是最麻烦的,庄雪麟想说的应该是浊气入体,这雨水里可携带着浊气,战士们在雨中作战,整个人都泡在雨水里,而且少不得会吃进去一些雨水,身上有伤口的话,那就更糟糕。
趁浊气刚进入身体,最好是马上逼出来,这姜富含灵气,本身能够驱寒,灵气又能去浊气,再合适不过。
另有几口大锅,两个炊事员正在往里倒大米,也不需水洗,直接加水,这是要熬粥。
战斗之后大家都急需吃口热乎的补充热量和体力,熬粥是最好的。
顾秋又问:“庄雪麟现在在哪?”
“我们过来的时候主任还在前面。”
顾秋皱皱眉,怎么还在那?他也需要休息啊。
她找了过去,却不知道庄雪麟从军营的另一处回来了。
游遵把他架回来的,游遵急得不行:“你都搞成这样了,还在那强撑着呢,要不是我留心到,还以为你还是个铁人呢。”
庄雪麟咳了两声,纸巾上就沾了一点血,他随意地揉成一团,扔进大约是垃圾桶的一个破篓子里。
他道:“我没事。”
游遵急道:“你还逞强,真要倒在外面,杨书记能劈了我!”庄雪麟现在可是灵修部的重要人物!
“这次是带着人来的,我要是躺下了,就得顾秋去管。”
“不就是那么几十个人嘛?你先把人交给我,我来给他们安排事情做,你就好好休息一下。”游遵见他还不同意,就拿出了杀手锏,“你自己装得没事人一样,顾秋还真以为你没事了,你说你这是图什么?”
庄雪麟一顿。
游遵豁出去了:“你知道吧,我和我女朋友感情可好了,为什么?其中一点就是我每次训练搞得青青紫紫的,就去找她撒娇,她就可心疼我了。这两个人在一起啊,就不能一味地逞强,什么事都瞒着,对方倒是不担心了,但她也感觉不到你对她的依赖啊,久而久之,她也不会依赖你了,出点什么事情,也不告诉你了,这不就越来越疏远了吗?”
游遵也是找不到别的理由了,还以为说完会被骂,却见他哥若有所思,接着点点头,真的听进去了的样子。
游遵反而惊悚了,这是真的不对劲了啊!
……
顾秋在外面转了一圈,得知庄雪麟被游遵硬拉着走了,而且“庄主任似乎看起来不大好”。
她心里咯噔一声,咬了咬牙,这人说什么“没事”,果然是骗她的!
她赶紧又回军营去,很快问到了庄雪麟的所在。
屋中,庄雪麟听到脚步声,很快背脊也弯下去了,肩膀也耷拉下去了,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倦意,游遵看得一愣,担心道:“哥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下一刻,门外一人冲了进来,游遵几乎是被撞开的,就听那人急切不已:“怎么了怎么了?”
游遵一个趔趄,心说这都什么人啊,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活似看不见似的。
然后一看,人家还真看不到他,一手按在他哥后背,一边气急道:“你刚还说没事,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游遵再一看,他哥嘴边流下了一抹血迹,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
我的妈呀,这说来就来啊!这戏做得是不是有点猛啊?
不过转头看到垃圾桶里那揉成一团的纸巾,心说咳血是真的,那这吐血应该也不是假的,是真的伤成了这样,他顿时也揪心不已:“这可怎么办?这是伤到哪里了?我赶紧让人送你去医院吧。”
顾秋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正要同意,庄雪麟又抽了张纸巾擦掉血,说:“不用去医院,去了也没用,你去忙你的,外面一团糟,你在这算什么,安全司的人,你帮忙看一下。”他咳了一声,声音低哑却有力,脑子也很清明,“随便安排他们做什么事,回头我好些了,再给他们上课。”
顾秋跳脚:“你还担心这个!你、你快别说话了!”一边说话一边血往外面流,这嘴巴就好像是一个破了的阀门似的,血擦也擦不完。
庄雪麟给了游遵一个眼神,好像是在说,拜托你了,但游遵却觉得那个眼神的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走?
啊,这是嫌自己碍眼了?
游遵一窒,看着顾秋急得跟什么似的,就在心里打自己嘴巴子,完了完了,他把他哥教坏了!
他有罪啊。
满腹心事地出去了,片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不对,他哥今天本来就不太对劲,不是他教坏了,是这人露出本性了!
他看着漫天的雨,脚下不停,脑子里却在想着从前的事情。
很早之前,刚认识那会儿吧,庄雪麟还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虽然表面上对什么都冷冷淡淡,但私底下,还是会露出一两丝真性情,游遵很清楚地记得,他跟自己说过:“想要什么东西,就要去争取,用尽所有努力去争取,哪怕最后还是得不到,至少无愧于己。”
他那时的表情是多么坚定,正是这个表情和这句话,让自己坚定不移地向着军旅梦前进,游遵知道,那句话也是庄雪麟给他自己的勉励之言。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了,那次自己比试输给陆代宇,打电话找他倾诉失败的苦闷,他说的是:“执着太过不是好事,做好自己就行了,不是所有你想要的都能得到,学会接受现实,也学会接受自己。”
他的声音依然充满冷静,于他像一盏明灯,这是告诫他要脚踏实地,接受自己的不足,不要好高骛远。
这本是好话,但游遵却隐约从中听出,庄雪麟身上的某种执着与锐意,消失了。
自己的不足是先天体弱,后天补救再多,到底上限太低,而庄雪麟的不足是什么呢?
那一天,游遵难受了很久,却不再是为自己的失败而难受,而是为了庄雪麟而难受。
他再也不是那个说出,想要什么就用尽一切去争取、仍心怀愿景的少年了。
这个几乎帮他逆天改命的哥哥,终是向这个世界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