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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藏不露?
    金不语小小年纪在防备谁?
    自姜娴过世之后,世子一直在外面花天酒地,时常夜不归宿,宿在如意馆的时候都比在侯府多,她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难道真是天生神勇?
    无数个问题在金守忠脑子里盘旋,都没有答案,很显然嫡子并不愿意告诉他。
    不然父子血脉至亲,何至于隐瞒至此?
    卜柱一向不大会看人脸色,打仗也只顾着自己高兴,噼里啪啦讲完,还提起另外一个要求:“世子冲锋陷阵是把好手,比我那三个小子都要强,不如往后就让世子留在先锋营,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果然他眼光毒辣,有识人之能!
    定北侯心神不宁,随便敷衍的应了下来的,打发他去歇息。
    ******
    金不语首战告捷,洗去一身血污,正伸长脖子观赏独孤默的沙盘成品,外面黎杰来报:“世子,厉校尉来了。”
    “请厉校尉稍坐。”
    她散着头发出去,厉安向她行礼,被她制止:“厉校尉不必多礼,我还要多谢校尉替我在侯爷面前张目,澄清祝俨锋一事。”
    “惭愧!”厉安似乎心事重重,抿了口独孤默奉上来的茶,待房里只剩他与世子,终于开口:“其实末将在侯爷面前并没有说实话。”
    金不语似乎在等他这句话:“我知道厉校尉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世子不怪末将?”
    “怪你什么?怪你来的太及时替我洗去冤屈?”
    厉安很是意外,随后便苦笑道:“我早该知道的,姜家人都是这样子,世子身上流着姜氏的血,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好端端提起姜家人,金不语神色郑重了起来,自入营之时从无人在她面前提过姜家,而厉安是第一个。
    “我是姜氏的世子,自然是姜家人!”这是她首次向外人表达了自己对于姓氏的态度,厉安态度不复旧时,起身向她深施了一礼:“世子可有察觉,祝俨锋不惜赌上自己的命,也不想让世子活着离开北狄?”
    金不语起身向他回了一礼,不为别的,只为了幽州大营里还有人记得姜氏,而她的回礼也代表着姜氏,感谢厉安不忘旧主。
    “我当时已经有所察觉,但我与祝俨峰此前并不相识,无怨无仇,他有此举动,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他背后应该有人指使。”
    她请厉安坐下,对方落座之后道:“末将还有一事,在心中深藏多年,不敢与人明示,见到世子习的是姜氏的梅花枪连珠箭,才下定决心告诉世子。”
    “当年,姜世子出征,我先一步在北狄军营里探得情报,命手下一名唤张山的斥候送信回来,北狄人在白树沟有埋伏,可是姜世子还是中了埋伏,死在了白树沟。”
    金不语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听着他沉痛的讲述当年之事:“我回营之后发现张山失踪了,后来从斥候营一名兄弟口里听说,张山失踪之前回来过,但不知何故又离营而去,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不知是死是活。紧接着姜世子出征,中了北狄人的奸计,被活活烧死在白树沟……”
    他双手捂脸,尽管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却仍然不想面对过去的惨烈,语声里藏着无尽的追悔痛楚:“我后来跟着步兵营去白树沟打扫战场,到处都是烧焦的尸骨,姜世子神勇无敌,若非中计,何至于英年早逝?”
    “我就想不明白了,到底是谁截留了情报?置世子于死地?”
    “二十多年了,当年的事情已经无从查起,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当年我明明探听到了北狄情报,交由张山带回来了……”
    “到底是谁,截留了情报?”
    姜氏血脉几乎要断绝,而金不语身上还流着一半金氏的血,厉安心中隐隐有个可怕的猜测,可是他不敢宣诸于口,更不敢告诉别人,就连同生共死的袍泽都不敢提半个字,只能深深埋进心里。
    金不语手脚发凉,慢慢站了起来,如同窗外窥听的小儿,无意之中揭开了遮盖在往事之上的一角纱幔,窥见了底下的森森杀意。
    “还能有谁?”
    厉安抬头,露出一双痛苦的眼睛。
    金不语冷笑:“这件事情其实都不必去查,只要反过来推,舅舅死了谁是最大的得益者,谁便是凶手!”
    厉安没想到金不语如此一针见血,又思及她与金守忠的关系,还有三分彷徨:“这也……没有证据的事情,世子的结论也太过武断了。”
    “武断吗?”金不语轻笑:“这么多年,咱们这位金侯爷对我嫡子百般防备,千方百计想要把我养废,宁可将卑怯无能的庶长子带进营里悉心培养,都不肯让我来大营磨炼,为着什么?”
    “还不是为着我是姜氏血脉!”
    纱幔全部拉开,丑陋与罪恶全部显现。
    作者有话说:
    今天卡了一天文,写了半天不满意,总算磨出来了一章。
    晚安。明天补更。感谢在2021-07-12 00:12:11~2021-07-13 00:5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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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苏溱溱近来时时处于惊魂状态, 夜间也时常被噩梦惊醒,没多少日子便憔悴了,眼角的细纹深了, 照镜子发现鬓角连白发都生了好几根, 忍痛让丫环绿锦拔了。
    她年纪已然不轻, 还生过三个孩子,全靠金守忠的宠爱过日子, 谁知男人的宠爱并不可靠。
    当他一无所有时,爱她的青春与美丽;当他位高权重时,旧日情份便渐渐被时间稀释,最后如水般淡而无味, 只剩下经年的习惯与责任。
    苏溱溱人到中年, 早就看透了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 膝下儿女才是她的依靠,谁知道正当她准备为长子娶妻, 为次子挑媳之时, 孙春愈跟地底幽魂似的冒了出来。
    她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危机, 本能的想将金不畏藏起来——这个秘密太过惊骇,她催眠了自己多少年, 没想到却被孙春愈叫醒。
    金不畏上城楼观战的次日苏溱溱前往柴府探病,柴夫人前两日忽感不适卧床不起,柴孟雨跟着嫂子侍疾, 不曾出席邓家小姐的赏花宴,金不弃回来讲给她听, 苏溱溱不得不出门去探望未来亲家。
    她现在出门都恨不得带一队府兵保护左右, 但又怕府兵人多嘴杂, 万一撞上孙春愈, 回头在金守忠处露了端倪,最后轻车简从,只带了丫环婆子前往柴府,结果在回来的路上被孙春愈堵在了大街上。
    孙春愈也没多说什么,隔着车窗问候她:“苏夫人,多日不见,还要感谢你前些日子的接济,只是一直不得空前去侯府拜访。”
    苏溱溱掐着手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乡里乡亲,偶解急难,你不必放在心上。”
    “若没有遇上苏夫人,我恐怕要饿死在幽州街头了。孙某对苏夫人感怀至深,既然遇上了还请夫人移步往前面茶楼一叙?”
    “叙旧就不必了!”多少年了,苏溱溱不想见到孙春愈那张脸,就算是在梦里见到也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要夜半惊魂汗湿后背。
    可惜噩梦追着她不肯放,甚至还追到了大天白日之下,隔着一道车窗将她死死钉在了马车里。
    “昨日无意之中见到了大公子,见大公子仪表堂堂,有苏夫人家乡兄弟年轻时候的风采,顿生亲切之感……”
    “去前面茶楼!”她如坠冰窟,最可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临了。
    苏溱溱在马车里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下意识揉了好几下,才觉得能正常喘气了,被丫环绿锦扶着下了马车。。
    进了茶室楼雅间,小二送了茶水瓜子点心进来,丫环婆子们都在门外候着,她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眶问道:“孙老板,你想做什么?”
    孙春愈皮笑肉不笑,多年不见无赖功夫见长,竟然反咬一口:“苏溱溱,你想做什么?”
    苏溱溱被愤怒与恐惧冲昏了头脑,多日的胆战心惊在这一刻暴发,不顾一切的扯着孙春愈的领口骂道:“姓孙的,你冒充我家乡邻居三番五次往侯府送信,讹了我好几回,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了?”
    孙春愈的目光冷了下来:“苏夫人心狠手辣,整个戏班子里的人都死在了你手里,我怎么会不害怕?可是没办法啊,穷人命贱,能搏一把是一把!更何况我还有那么大个儿子,金尊玉贵的养在侯府,就算是跟了侯爷姓,可也是我孙家的血脉!”
    “你胡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了,苏溱溱面上血色褪尽,慌乱的松开了孙春愈的领口,倒退了两步,声音都尖利起来:“你胡说!”
    孙春愈好似没瞧见苏溱溱的愤怒,脾气意外的好,还试图与苏溱溱闲话当年:“溱溱啊,我当年可是真心喜欢着你,谁知道你攀上侯府的高枝,转头把我踹了不说,还揣着我儿子嫁给了侯爷,你可真行!”
    “你胡说!你胡说!”苏溱溱绝望的盯着眼前男人让她直犯恶心的脸孔,不知道如何辩解,下意识不断的否定,却堵不住孙春愈的嘴巴。
    他说:“溱溱,我有没有胡说,你我心知肚明。我也想明白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往后我也不想跟你要钱了,我只想认回我儿子,那才是孙家的根本!”
    什么孙家的根本?
    苏溱溱想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去,你不过是个连家都没有的戏子,漂泊半生连姓氏都未必当真,后来凑了个戏班子糊口而已,什么玩意儿?!
    “你敢?!”她色厉内荏:“你就不怕我家侯爷知道要了你的命?”
    “怕!怕的要死!”孙春愈无赖道:“你家侯爷知道大公子是我的儿子吗?”
    苏溱溱已经退无可退,极度后悔今日出门,她早就应该不问缘由把孙春愈弄死,而不是蠢到跑来跟他面谈。
    孙春愈逼近她:“要不我去找侯爷谈谈,让儿子认祖归宗?”
    苏溱溱愤怒的去抓他的脸,积压了多少年的情绪在瞬间爆发,长长的指甲在孙春愈面上抓出几道深深的血道子,女人已经失去了理智,破口大骂:“呸!姓孙的你也配?!泥猪癞狗式的人物,也配认我儿子?”
    “疯妇!不管配不配吧,反正侯府大公子就是我的儿子,你不同意让儿子认祖归宗,我就亲自去找侯爷谈。想来侯爷再胸怀宽广,也不会愿意替别人养儿子吧?”孙春愈反正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潦倒落魄连顿饭也吃不起,这把年纪翻身无望,他已经死过一回了,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牢牢抓住了苏溱溱的两只手,狠狠将她掼在地上。
    “贱人!你当年攀上高枝想让我死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日!”
    苏溱溱软倒在地,捂脸啜泣。
    雅间外面候着的丫环婆子听到里面的动静,生怕主子吃亏,悄悄儿将门推开一条窄缝,不防听到二人的对话,苏溱溱天都塌了,哪里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兀自哭的伤心。
    孙春愈倒是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警觉的扫了一眼,发现是苏溱溱身边的人,便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抿了一口香茶,冷眼看着苏溱溱哭。
    丫环婆子被吓的够呛,轻手轻脚阖上了房门,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期望从对方那里汲取力量,好应对苏夫人的烂摊子。
    ——大公子深得侯爷疼爱,到头来却非侯爷骨血,若是消息泄露出去,先不说苏夫人的结局,她们身边侍候的人只怕会成为炮灰。
    绿锦吓的六神无主,用力握着杨婆子的手几乎要哭出来:“杨妈妈,这事儿你知道吗?”
    杨婆子也是苏溱溱进侯府生完孩子才来到她身边的,听说苏姨娘早产,侯爷怪责她身边侍候的人不力,一顿板子打完全都发卖出去了。
    “不……不知道!”杨婆子心道:我要早知道苏夫人给侯爷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往苏夫人身边凑啊。
    她初进侯府用心表现,从普通的丫环一跃而成为心腹丫环,到了年纪配了府里的管事还在苏溱溱身边当差,最后成了她身边一等一的管事妈妈,除了世子院里那帮仆人,其余府里行走办事的谁不敬重的称一声杨妈妈?
    她们现在不止不能往前凑,还要躲的远远的。
    杨妈妈拉起绿锦便往楼下走,找了个大堂里的位子招手叫了一盘点心两杯粗茶,递了个红豆糕给绿锦:“赶紧吃!”
    绿锦心里跟熬油似的,愁的一口茶都喝不下去,杨婆子却大口塞着点心,吃相粗鲁前襟下巴上都洒了不少点心渣子,很快两盘子点心都快要被扫空了碟子,她才放慢了速度,灌着茶水坐着不挪窝。
    “杨妈妈,咱们私自下来,不好吧?现在要不要上去?”
    杨婆子剜了她一眼:“蠢丫头,你是上赶着去送死吗?”
    过得不多时,苏溱溱板着一张脸下楼来,杨婆子瞧见了将桌上还剩下的两块点心放在手帕里,慌忙迎了上去:“夫人聊完了?老奴想着……想着夫人叙旧且得一阵子,就跟绿绵下楼来垫垫肚子。”拍拍衣襟上的点心渣子,笑的谄媚心虚。
    绿锦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与苏溱溱对视,心里仍是惊涛骇浪般不能平息。
    索性苏溱溱也一脑门子官司,更怕金不畏的身世泄露,没想到丫环婆子都在楼下偷懒,想来雅间动静无人知晓,略微放下一点愁绪,在二人的服侍之下回府去了。
    金不畏没接到金守忠回营的命令之前,仍旧闭门思过,但思的心浮气躁,焦虑不已。
    他派去大营里打探消息的宝砚已经回来了,复命的时候小心窥探他的神色:“营里都传遍了,世子一枪扎透了北狄三王子的左肩,还……还扎伤了他的腿,跟卜大将军追着北狄人跑出去三里地,缴获了不少马匹俘虏,才收兵回营。”
    “世子重伤阿古拉?”金不畏听到金不语得胜的消息与定北侯的表情如出一辙:“世子有这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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