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给作品上面落款为「曾寿」的书法界反驳的机会,立即提笔蘸墨,一幅崭新的《丰乐亭记》便跃然纸上。
“得心应手,自然而然。”
“圆润丰满,精气神俱佳。”
“性情率放,独表灵性……真是好字啊,我辈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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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光头老者盯着敖夜的这幅《丰乐亭记》观摩良久,然后走上前去把墙上那幅篇幅极大的《丰乐亭记》给摘了下来。
“可乐兄说的极是,珠玉当前,我有何颜面把自己的字高高的挂在上面?”
敖夜不因谁而停止自己的步伐,站在一幅草书面前,抬眼一扫,出声说道:“这幅作品我熟,官奴的《鸭头丸帖》……”
官奴是王献之的小名,俞焯曾说:草书自汉张芝而下,妙人神品者,官奴一人而已。《鸭头丸帖》是他的传世名作之一。
陈纪中脸色煞白,心中忐忑不已。
这幅草书是他的作品,是他仿照王献之的《鸭头丸帖》所作。
以前,他觉得自己写的挺好的,前算五百年,后推五百年,他陈纪中称得上草书第一人。
可是,敖夜这个人有点儿邪门。
如果说之前他还怀疑敖夜的实力的话,现在,敖夜连续逼迫两位书法名家主动跑过去摘下自己的展品,这种行径实在太过霸道,也给人太大的压力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陈纪中也是写字的,他清楚敖夜在书法上面的造诣确实让人惊为天人。而且,他之前写的还是楷书和隶书。而苏文龙说过,草书才是敖夜最擅长的。他也因此跟着他弃楷习草。
敖夜仔细端详一番,出声评道:“枯润交替,流转自如,也算是一笔好字了。”
都是好话!
陈纪中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正准备张嘴说几句狠话的时候,却看到敖夜走到墨案前准备写字了。
“……”
陈纪中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这家伙怎么一言不合就写字呢?
这一次,敖夜换了一支毛笔,稍微沉吟,然后便开始快速的书写起来。
笔走龙蛇,神采飞动,一气呵成。
写完,掷笔。
敖夜看向陈纪中,出声说道:“你来品品,我这幅字如何?”
“……”
陈纪中默默走过去,把墙上挂着的那幅《鸭头丸帖》给摘了下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跳动的心脏!
杨冶是这次书法展的策展人,正陪在领导身边介绍本次展览的参展情况时,助手马慧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小声说道:“老板,出事了。”
“什么事?”杨冶问道。
“有人来砸场子。”马慧说道。
“砸场子?”
“是的。他们进了展厅,现在正在对每一幅作品进行点评……”
“评就评吧,我们搞展览的还怕别人评论不成?”杨冶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又自以为很幽默的对面前的领导说道:“厨师还怕客人伸筷子?领导,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的。”领导点头说道。
“他评完之后,还动手写。”马慧说道。
“写就写呗,还能写出一朵花出来不成?我刚才还和领导汇报呢,这次书法展是三高,一,嘉宾年龄高,平均年龄不低于五十岁。二是业界地位高,都是书法界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三是行业美誉高,没有网红书法家,没有沽名钓誉之辈,他们的字是经得起市场和时间验证的。在这些大师面前,他写几个字怎么了?”
“他写完字之后,那些名家都把自己的字给摘下来了……”马慧瞥了领导和杨冶一眼,胆怯的说道:“再让他这么写下去,书法展……就办不下去了,展厅要空了。”
“……”
杨冶倒吸一口凉气,出声问道:“是什么人来砸场子?”
有资格对每一幅作品进行点评,而且还能够让人接受的,必须是一些德高望重的名家才行。
即无名望,又无地位,贸然对名家作品进行点评,那不是砸场子,那是自取其辱。
“敖夜。”马慧说道。“听说他叫敖夜……”
“敖夜?听说?”杨冶一脸呆滞。
都没听说过名字的书法家,能够让他跑遍全国邀请来的参展名家主动把自己的作品摘下来?
撞客了不成?
沉吟片刻,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领导心里也有些慌,如果这次展会失败,对他而言也不好看。
“一定要妥善解决此事。”领导出声说道。
“领导放心,我一定及时阻止,让展会如常开放。”杨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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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的《蜀素帖》,被称为天下第八行书,笔力不够,怎么好意思仿这幅帖子?只见市侩,不见天真。”
“《九成宫》,欧阳询的楷书……算了,这楷书尚不及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苏文龙三分之一水准。”
“岳武穆的《满江红》,岳武穆写这首词时即悲且愤……这位书家为了模仿岳武穆当时的心境,写的是又癫又狂……岳武穆即有外放,又有藏锋,这幅字只有外放,里面是空的,可能和书家的脑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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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夜一边欣赏,一边点评。
每点评一幅字后,立即就着身后的桌案重写一幅。
那两个小保安抬着桌案一跟跟随,敖夜走到哪里,他们就抬着桌子跟到那里。虽然他们看不懂字,但是他们喜欢这种「装逼」的感觉。
就好像全世界的眼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一般,身体轻飘飘的,兴高采烈,如有荣焉。
以前别人反驳一个人不行的时候,都喜欢说「你行你上啊」。
敖夜不需要别人和他说这句话,他根本就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我行,我上。
等到他写完同一幅字之后,身边便有人上前摘下了墙上的展品。
珠玉当前,自己有何颜面让自己的字高高悬挂在上面?
人比人羞死人,字比字,得烧字。
身后跟随的记者们都兴奋到要发狂了,手机喀嚓喀嚓拍照,手里的摄像机也怼着敖夜的脸拍个不停。
因为敖夜的脸太好看了。
他们清楚,要是别的艺术家这样砸场子,他们拍字就好了。但是,就敖夜这幅长相,发出去就会为他们的报道带来海量的关注和流量。
当然,也会给敖夜带来很多很多个「女朋友」、「老婆」和「妈妈」。
“大新闻啊,今天搞出来一个大新闻……没有亲眼见证,谁能想会出这样的事情?”
“一已之力,单挑全国书法名家……这个标题怎么样?”
“不够醒目,要用「在他面前,全国的书法名家都是弱鸡」这样的标题……”
“「弱鸡」不合适吧?有羞辱其它人的意思……”
“我们这叫羞辱吗?他干的事情才叫羞辱……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敖夜……苏文龙的师父……难怪苏文龙要拜在他名下学习草书,我现在能够理解了……”
“太刺激了,这家伙简直是个天才……”
“怕是参展的书法家们不这么想,他们眼里的敖夜就是个魔鬼……”
“我喜欢他,这才是年轻人应该干的事,他才多大年纪啊,就有这样的书法造诣……假以时日……不用假以时日了,今天的事情报道出去,他的大名就会享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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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虐这种事情,你受着受着就习惯了。
当第一个书法家把自己的字从墙上摘下来的时候,只觉得羞愧难当。当第二个书法家把自己的字从墙上摘下来的时候,只觉得颜面扫地。当第三个书法家把自己的字从墙上摘下来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果然如此」。
当第四个第五个以及更多的人从墙上摘字的时候,竟然已经心安理得,觉得自己只是「不能免俗」。
一个人摘,那是羞耻。
一群人摘,那只是大家一起见证新王的诞生。
大家现在一幅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模样,抱着自己刚刚摘下来的条幅横匾,跟在敖夜的身后去欣赏下一个倒霉鬼的精彩表现。
「来嘛,同行,欢迎来到我们温暖的怀抱!」
「是兄弟就一起丢脸啊!」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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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冶跟在人群后面,马慧满脸担忧的说道:“老板,怎么办?要不要上去阻止?再这么摘下去,整个展厅就没有一幅名家名作了。”
“什么叫做名家名作?”杨冶出声反问。
马慧一下子懵在那儿,说道:“这些在业界很有影响力的书法家,他们的作品……不就是名家名作吗?”
她知道什么是名家名作,她只是没想到老板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不,很快就不是了。”杨冶眼神狂热的盯着前面那个白衣少年,出声说道:“他们是渣渣,是废品,是垫脚石。”
“老板……你什么意思?”马慧有些慌张的问道,她以前见过老板这种眼神,那是在他面对黄庭坚的真迹的时候。
“看到了吗?从今天开始,不,从这一刻开始……他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名家名作。这次展会,就是他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契机。”杨冶出声说道:“牺牲了近百幅作品,得他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