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屿点了点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锦棠,目送着她离开。
因为是丧礼,顾锦棠穿了一袭广袖黑衣,长发随意的挽起用一根玉簪别住,她出去后看了眼干柳,干柳无声的冲着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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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宫的台阶下跪满了的人,个个腰间都系着一根白绫。
顾锦棠一路走进主殿,灵堂已经设好了,丧葬规格是按照君后的规制来的。
梁府的人悉数赶来,跪在最前面的是本应该躺在床上养伤的顾琦,她的左手被固定住吊在身前,茫然的跪在那儿。
她的父君身子明明一向很好,每日都有太医为他诊脉,怎会就突然身染疾病去了。
怎么会这样!
“太女节哀。”
顾琦侧身看了眼顾锦棠,双眼红肿,声音沙哑的说道,“多谢。”
屋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整整停灵十二天才送去皇陵。
可这十二天内,除了封雁静她们来过,君后和顾秋珺都未露过面,皇上龙颜大怒,可也无法,君后自从那日后回去就卧病在床,顾秋珺则是在床边侍疾。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君后对新上位的太女不满,但也只能在心中想想,就连梁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封家虽说被皇上多次打压,可到底是参天大树,只要不动齐根本,也不过是不痛不痒,至少如今封雁静还稳坐在丞相位置上,而她的心腹也都是朝中重臣。
送走德圣君后后,顾锦棠疲惫的回到问月轩,被她派去安镇的阿九回来了,和干柳并肩站在门口,阿九上前道,“王爷,属下在安镇带回来了一个人,安置在了别宫下面镇子里,她说想要见见王爷。”
“本王明日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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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第二日顾锦棠到底没能下得去山,天色蒙亮,禁军就带着人将问月轩围了起来,罗青亲自过来了,“王爷,请跟奴走一趟吧。”
“为何?”
今日顾锦棠穿了一袭藏青色的广袖长衣,她坐在太师椅,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腿叠交,手中端着一盏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但眼眸却冷冽。
“这是皇上的意思,王爷一去便知。”罗青看着眼前的顾锦棠,总觉得她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若说哪儿不一样,罗青也说不出来,可这样的顾锦棠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那种深不可测。
“呵。”
顾锦棠冷笑了一声,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既然殿中省都来了,本王就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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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宫外也是站满了禁军,甚至还有龙卫军。
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
不过顾锦棠却依旧神色淡定的走了进去,殿中除了坐在主位上的顾沛之外,空无一人,她阴沉着脸看着顾锦棠,“朕倒是低呼你了。”
顾锦棠淡漠的说道“儿臣不知母皇在说什么,还是说儿臣又碍着母皇的眼了。”
顾沛眉头一皱,她紧紧握住手边的朱笔,力气大到生生的将朱笔折断了,明明满心的怒火,却因这个人的一句话无处宣泄。
“你在怪朕?朕这都是为了你好!”
“儿臣不敢,既然不是碍着母皇的眼,儿臣并不知儿臣到底做了什么让母皇派人去围了儿臣的问月轩。”
殿中顿时安静下来,顾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锦棠,看着她那张和文真差不多的脸上带着冷漠。
当年他也是这般看着她的,哪怕是她将稀世珍宝碰到他的面前,那双凤眼宛如一汪死水,掀不起任何波澜,亦或是捧着珍宝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所期盼的那个人。
是的,文真也有一双凤眼,一双和顾锦棠一模一样的凤眼。
都说顾锦棠生得与她相似,但其实最相似的是文真。
顾沛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猛的将龙案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上,她站起来看着顾锦棠,“朕满心带你们,为何你们一个个的要离开朕,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心!”
“没心?”顾锦棠眼中满是嘲讽,“母皇是不是累了,需不需要儿臣宣太医。”
“顾锦棠,朕问你,你是不是派人去过皇陵?”顾沛咬牙看着顾锦棠,一字一句的问道。
“母皇是在和儿臣说笑么?儿臣这出身可不配去皇陵。”
顾沛深深的看着顾锦棠,眼神幽暗,最终她浑身泄力跌坐在椅子上,“你明日就出发去齐洲吧,你的正君双腿有疾,不适合管家,户部尚书府上的嫡公子知书达理,性子温顺,朕会让他以侧君身份跟着你一并去齐洲。”
“儿臣这残破的身子怕是无福消受,若是母皇喜欢,不如就留在宫里吧,儿臣明日启程就不与母皇辞行了。”顾锦棠撩起衣袍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叩首的大礼“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她起身一步步的往大殿外走去,阳光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顾沛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顾锦棠的人和她的影子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就连殿门都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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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问月轩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罗青亲自带着人来的,干柳和阿九都躲在外面看着前厅内穿着海棠色长衣,貌美的男子,阿九用手肘撞了撞干柳,“你说这人都找上门来了,等一下正君就要过来了,王爷会不会在劫难逃?”
“咳,不,不至于吧?”干柳小心翼翼的说道“咱们正君这么温柔,应该只是废一条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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