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括下来,你本应受下两百九十道天雷鞭。”
牛琮顿了顿,视线在燕央措的脸庞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又继续道:“我念在你是初犯,免去你一半数量的天雷鞭。你可愿意领罚?”
燕央措不作回答,只是低着头,冷冷地笑了一声。
片刻,他收起笑容,面色沉静地仰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老者,眼底对师尊的最后一丝希冀泯灭。
他喉结微动,问道:“师尊可曾问过徒儿是否真的犯了宗规?”
“燕儿!”牛琮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神色也染上了几分不悦,“你的同门师兄弟难道还会诬陷你不成?”
“是。”燕央措直言肯定。
老者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指向燕央措的手都有些发颤。
半晌过去,老者甩了衣袖,一字一顿地道:“一派胡言!”
就在此时,于轻阳委身向前,作揖道:“师尊,燕央措还有一错,徒儿尚未来得及禀告师尊。”
牛琮并没回头看向他,只是摆了摆衣袖,“说!”
闻言,于轻阳面上一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急切。
“师尊,昨日未时,弟子来寻燕师弟。除了目睹他浑身浴血、怀抱一焦黑之物外,弟子还看到了不久前从清御峰出逃的云纹炎莺。而且那云纹炎莺的神色极为古怪,两眼无神、犹如行尸走肉。弟子……”
于轻阳还面露痛苦地顿了顿,又继续道:“弟子怀疑燕央措沿用魔族秘法,驱使妖兽。请师尊明察!”
他的话音未落,众人便被他的猜测惊得久久不语。
牛琮不知何时已经转身看向了于轻阳。
他的神色极差,眉心微蹙,眼神更是恍然,说话时也带上了些为不可查的颤动,“于轻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于轻阳利落地跪下,颔首道:“弟子知道。”
“那你可知修习魔族邪术、禁术为何罪?”
“弟子知道。”于轻阳用余光瞥了燕央措一眼,音量又大了几分,“修习魔族邪术、禁术,与虐杀同门等罪,需要废除修为、毁去丹田,逐、出、师、门。”
“好。那你又可知构陷同门为何罪?”
牛琮此言一出,让在场的众人皆面面相觑,更有难敌心虚者垂头凝视脚尖。
燕央措把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的嘲笑之一更甚了几分。
他虽然不懂牛老为何突然开始质问于轻阳,但他有理由相信,那只是牛老为安慰他心中的愤恨走的一个过场罢了。
这个师尊,他早已不指望。
只是期盼于轻阳能有点骨气才好,不要被牛老一句话吓退,让他失望。
想着,燕央措便把视线转向已经留了满头冷汗的某人。
果不其然,他的担忧是必要的——只见,某人嘴唇翕动,眼底不知何时竟生出一丝退缩之意。
这可不行。
如果于轻阳退缩了,那将直接毁了他谋划了许久的计划。
燕央措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当下便给于轻阳神识传音道:‘承认吧于轻阳。如果你认了,我倒是可以慷慨地免去你一半数量的天雷鞭,如何?’
激将法的成效显著,于轻阳眼底的退缩顿时消失不见,甚至转头瞪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相接不过半刻,燕央措十分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与此同时,于轻阳似乎从短暂的接触中读出了赞许之意,只是时间太短,他还没看清便失去了载看的机会。
他压下心底的不解,向牛琮行了又一个毕恭毕敬的礼揖,缓缓地道:“弟子知道。”
于轻阳的话彻底断绝了自己的退路,同样地,他也成功地把燕央措推向了“断头台”。
一旁的荀萱轩急得就如热锅上的蚂蚁。
可她除了干着急,又能做什么呢?
催促燕央措反抗?
那更死。
喊燕央措申辩?
这祖宗但凡有半点要申辩的意思,事情就不至于发展到如今这般不可挽回局面。
她荀萱轩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让她遇上燕央措?
胖兔子在捶胸顿足间,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兀然地,老者动了,他踱步到燕央措跟前,质问道:“燕央措,你对于你于师兄的话可有半分不同意?”
牛琮询问时,看着他的眼神都透着关切。
燕央措一时间便恍了神。
他惊讶地发现,师尊对他竟然也存在怜惜之情。
真是新鲜。
燕央措不免地在内心冷嘲了一番,遂,他仰头对上牛琮的视线,缓缓地问道:“弟子说不是,师尊会信吗?”
牛琮分明犹豫了。
燕央措见状,垂眸掩下他眼底的嘲讽之意。
他在想什么呢?一个从未对他展示出半分信任的人会被他的一句问话动摇吗?
显然,不会。
再抬眸时,燕央措的嘴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他道:“全凭师尊做主吧。”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在场的人听到。
荀萱轩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燕央措疯了。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在作死啊!
此刻的她十分期盼手中能有一碰冷水——好把他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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