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恩煦转头,含笑看着孙韦凡,抱歉的语气说:“为了这个孩子,多有得罪,我会为孙夫人去寻好的正骨大师。”
孙韦凡目不转睛地盯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眼底瞬间泛红。
身边的嬷嬷见小王妃怀里的婴孩啼哭不止,才担忧地说:“王妃恐怕要找找奶娘,元玖姑娘昏迷不醒,这孩子不能没饭吃。”
柳恩煦匆匆应下,立刻交代侍从去王府接她之前找好的奶娘。
她再回过头,就看孙韦凡又恢复了原本的淡漠,眼神黯淡,语气生硬地对她抱拳道:“王妃言重了。既然是内人没有分寸,王妃不必费心。”
说完,他跟蓟王匆匆拜别,抬步走出了房间。
柳恩煦看着一屋子人纷纷退出房间,才终于松了口气。她怕自己站不稳,急急将怀里的婴儿交给嬷嬷。
嬷嬷走后,柳恩煦差走了屋里剩下的人,才关上房门,走近郁昕翊。
她发现郁昕翊脸色难看极了,也不知道从哪找了把大剪子,正胡乱毁坏窗子旁花架上的花枝。
柳恩煦笑盈盈从身后环抱住了他,郁昕翊却拿剪子尖碰了碰柳恩煦环着他的手臂,示意她挪开。
柳恩煦却没松手,依旧撒娇耍赖地哄他:“别生气了行不行?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郁昕翊依旧不说话,重重地将剪子倒插在花盆里。
柳恩煦继续解释:“我是想跟你打招呼的,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郁昕翊干脆掰开她的手,坐回圈椅里。
看着柳恩煦狗皮膏药似的黏在自己身后,他端起瓷盘,把上面的山楂糕一块接一块地塞进柳恩煦嘴里,直到把她粉嫩樱口填满,才重重将瓷盘落到桌上,没好气地问:“酸吗?”
柳恩煦捂着嘴点头。
山楂糕没怎么放糖,光吃一块不觉得酸,嘴里塞了这么多却足以让她两腮酸麻,她一边嚼一边闭着眼往外流眼泪。
郁昕翊依旧保持单手搭在桌案上的姿势,厉声问:“那孩子要入宗籍的,知道么?”
柳恩煦酸地睁不开眼,用丝绢沾了沾眼角的泪,她觉得郁昕翊气坏了。
她可怜兮兮地点点头,支吾道:“知道…”
郁昕翊看她流着眼泪的样子觉得解气,随后又问:“这事这会已经传进宫了,知道么?”
柳恩煦终于把嘴里的山楂糕咽下去了一半,才用帕子又擦了擦眼角的泪,微睁开眼点点头。
看着她那双清澈地让人生不起气的眼睛,郁昕翊垂睫看着被府医包扎好的手掌,质问:“即便之后孙韦凡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你告诉我他该怎么把这孩子带走?”
柳恩煦嘴里的酸涩消失,完全睁开眼睛,就看到郁昕翊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凝着自己。
她心虚地低头去抠衣角。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她也没想到元玖这么就生了。她虽然打着蓟王长子的说法去保护这孩子,但实际是计划元玖生产那日来一出换子的假把戏。
毕竟,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不在少数,虽然不好听,但这样报进宫去,也不会有后续那么多麻烦。
柳恩煦知道自己算计不周,此时更觉得委屈,期期艾艾地说:“事发突然,我…我没来得及想这么多,只想着怎么保元玖的安全…”她的声音到最后近乎轻地吞进肚子。
比起刚才柳恩煦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样子,此时她表现出的心虚和无力才让郁昕翊多少觉得舒心。
他心里并不在意入不入宗籍,更不在意这孩子以后孙韦凡怎么带走。他在意的是,她对自己的态度!
莫名其妙给自己收了个侧室,还给自己捡了个儿子!
看着别人对自己一口一个恭喜,她心里竟然一点酸意都没有?!
还这么心安理得?
郁昕翊愤懑地深吸一口气。
他忍不住想起甄氏那娇滴滴的样子,连窦棠那种垃圾都能让一个女人这么有安全感??
自己呢?
她怎么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服软?!
求求他这么难?!
他越想越气,干脆冷言冷语道:“这件事你自己想想怎么收场吧!我爱莫能助!”
说完,郁昕翊起身,抬步走出了房间。
他在房间外站了好一会,才缓缓往楼梯口移。他本是想着小王妃能追上来的求求他帮助自己,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动静。
他脸色更沉,脚底加快了速度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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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玖突然产子让蓟王府上下忙活了好一阵。
尽管不少人知道她和孙韦凡有染,但真真知道这个孩子背景的却没几个人,更何况柳恩煦还一直让她住在云霞殿的偏殿。怎么看,她的身份都像极了蓟王的侧室。
自从湘春楼回来以后,郁昕翊始终提不起精神,他此时正无精打采地倚靠在云霞殿窗边的软塌上,手里拿着个没刻好的木偶,心不在焉地雕刻五官。
他余光始终落在一晚上忙着进进出出的柳恩煦身上,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可就是自始至终把他当做空气,除了让个没见过的小丫头给自己送了茶,竟一句话都没跟他讲过。
他心情低落地随手刻了几笔,直到又有丫头送了果盘进来。他才觉得无聊,把手上的木偶连同錾子一起扔到木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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