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权力迷瞎了双眼,不但跟王家支脉沆瀣一气,私自更改遗诏,还假传皇命,把多年老友蒙在鼓里,几乎直接将整个燕家推进了深渊。
现在皇太女要主政了,燕家的小女也有了栋梁之象,她林家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
她小时候是教导过太女的,焉能看不出来她是谋划了什么,现在正在拖延时间?
这一招还是当年自己教给她的。
可惜,现在再去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林家主看了看正在跟王家主你来我往的太女,跟一边冷笑着的燕秋与宋琰等人,垂下了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大袖的衣摆。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过是天道报应罢了。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林家主的觉悟与透彻的,比如王家主。
太女完全不理她的一套,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大殿之上的皇帝连看她们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却像是一块谁都能割伤两刀的肥肉一样。
毫无半点君王之仪。
王家主已经彻底没有了耐心,她看了看殿堂晦暗之处隐隐露出来的明黄色衣角,挥了挥手,对已经穿上了太女朝服的三皇女说“殿下,虽说长幼有序,但是到底君臣有别,皇长女现在恐怕是神智不清了,您何不请她先离开呢?”
三皇女有些胆怯的看了看依旧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楚昀,又看了看站在她身边挑着眉毛笑得宋琰,想了想自己,又看了看一脸不悦的外祖,她用力的咬住牙,却是当场向着楚昀跪倒“太女殿下万勿动怒,臣妹今日所作所为尽是王家指示,无不敬之意。”
看着当场背刺自己的外孙女,王家主几乎是目眦欲裂,而这时候楚昀却是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身边笑得一脸莫测的宋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摆了摆手,冲着殿外点了点头。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想诸位家主这时候耍猴戏也耍累了,不如,我们聊一聊我登基的事情。”
语破天惊。
这么多年来朝堂之上世家与太女之间相互构陷的时候多了去了,但是最终的裁决结果往往是由龙椅上那个现在一脸惊恐的皇帝决定,所有人都知道皇太女有自立为王的条件,可她从来没有表露过任何这方面的想法,她们也就顺理成章的觉得她不会这么做。
甚至还能用母弱女强来让皇帝疏远太女。
楚昀话音刚落,刚刚还在唇枪舌剑的王家主一时之间立在了那里,倒是几个小世家的家主怒骂皇太女不懂礼数,目无天子。
尤其是皇帝。
如果她手里能有一把刀,她恐怕会冲下来杀了楚昀。
当然,也可能根本没有这个勇气。
就算是明白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宠物,表面上的权力依旧是诱人的,皇帝并不想就这样放弃,她看了看堂下的世家们,正向说什么,就看见门外黑压压的一片走了过来,定睛一看,是皇女的私军。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皇帝登时就把自己摔在了椅子上。
她坐在整个宫殿最高、最尊贵的位置上,看向门外的红柱白玉阶。
往后延伸出去,是无尽的红砖碧瓦,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她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年,做了十年傀儡,现在终于清醒的意识到,以后,这一片朱漆的尊贵,不再是她的了。
她是不甘心的,从幼时,她便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那样一个高大的人会抱着还年幼的她站在最高的塔楼上眺望远方,给她讲治国之道。
只可惜,她一向认为这些事理所当然的属于她的东西,她只想着怎么样去使用,没想过如何去维护。
她一向以来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天下,就该永远是她的,哪怕是自己也明白自己的状态算不上什么九五至尊,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执拗的相信,她应该是这片宫廷,这个天下的主人。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做些什么收复天下,压制世家,可惜,就算是先皇教导过她驭臣之道,她也用不出来,甚至在情急之下,昏招迭出。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皇帝看着大殿中间,穿着杏黄色的太女冠冕朝服的楚昀,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她鼓起勇气,终于把一直缩在自己怀里的手伸了出来,拿起玉玺,当着所有朝臣的面,道“皇太女治国有功,当为皇嗣,朕已年迈,今日,便立旨,退位!”
连楚昀自己都想不到,她这个一向将权力看的比天高的懦弱母皇,竟然也有坚定的时候,不过她愿意自己禅让也可以,毕竟法统上来的正大光明一些。
也省得自己之后还要处理什么逼宫之类的首尾。
只要皇帝同意了,今天皇太女率兵入宫门就不是违逆,而是清君侧,就算是再怎么重视立法的学究,也不能妄言天子。
可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愤怒。
眼看着事情即将成为定局,王家主几乎要将牙咬断,她猛地上前一步,想要拦下楚昀,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殿的赤甲军给压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琰、燕秋等一干人等调整站位,她们占了自己的位置,而自己只能看着那个穿着太子服坐在了龙椅上的人发布了新的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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