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嫂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见这场景紧张拘谨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钟姚只得上前说明来意,桌子后留着山羊胡的主簿除了一开始她们进门时抬头瞥了她们一眼,之后便是连头也不抬。
只懒懒的问了句:“哪家商号的?”
“……没有商号。”钟姚如实回答。
主簿轻蔑了笑了声,仿佛意料之中,仍埋头写着手上的东西,没拿正眼瞧她们。
“没有商号作保就跑来找我们写推介信,当我们商会是什么地方,随便来个什么人都得供着?”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一楼里其他办事的人听见,都好奇看过去,将她们几人围在中间打量。
袁嫂子当场便面红耳赤,想拉着钟姚走。
钟姚倒是不以为意,在来之前就已经料到了必然会被奚落,她脸皮厚,非但没恼,反而上前从旁边拖过凳子自然而然的在主簿对面坐下,又嬉皮笑脸的对主簿说:“叔教训的是,丫头不就是因为没见识不懂规矩,这才来向叔请教的嘛。”
“来之前咱们里正就给我说了,商会那位慈眉善目一看就非常有文化的主簿人最好了,有什么不懂的问他准没错,他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
“叔,我一看你这满脸福相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就是里正说的那个人。”
袁嫂子在后面听的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刚才在赵里正那里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赵里正刚才有提到这主簿半个字吗?
她下意识转头看闫清,只见闫清也是面色复杂,嘴角抽搐。
主簿手中毛笔顿住,不由的抬头看钟姚。
钟姚看到他写的字,又开始不要本钱的吹捧:“哇,叔,你这字写的可真是……嗐,我没文化,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太好看了,是我见过写的最好看的人。叔,我可敬佩你们这些有学识的人了。”
“叔,你人这么好,一定不忍心让我们求助无门的对不?叔,你看我们家就我和我嫂子还有妹妹三个女人,要养俩孩子很不容易,你就行行好,帮我写个推荐信呗?”
主簿看着她有点一言难尽,他活这把岁数还从未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姑娘,恭维他的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跟真的似的,那一口一个自然又亲昵的“叔”,叫的他都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位亲侄女了。
不过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钟姚笑嘻嘻的满脸殷切,他多少没再好冷着声说话,态度不自觉和缓了不少。
“这个是商会的规矩,没有商号做保我也做不了主私自给你写推介信。”
“不过,”他抬手指着墙上挂的两排黑木描金的牌子,“你若能想办法说动上面任意一家商号为你作保的话,推介信便不成问题了。”
钟姚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嘴角不自觉抽了下。
那两排木牌间,打眼便见排在前列的钟家商号的牌子。
她这才赫然想起,自家商号也能算是这沛城商会中的大商号了。不过她并未觉得欣喜,她可不敢头脑发热的去找钟老头做保,要让钟老头知道自己女儿不但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打工,现在还要摆摊创业,别说作保了,怕是连摊子都能给她操了。
她默默将其他的商号记下来,又顺口问:“叔,之前租这摊子的杨氏他们是找的哪家商号作保啊?”
能为杨氏作保,说不定她也可以去试试。
主簿幽幽的看她一眼,本不想理,却又莫名被那声“叔”支配,起身去身后的柜子里拿出本册子,翻了几页回她道:“那杨氏是苇炉茶庄东家的远房亲戚,当初是苇炉茶庄的东家直接来为他们做的保。“
钟姚暗自咂舌,苇炉茶庄,沛城最大的茶庄,没想到那姓杨的来头倒不小。
钟姚又腆着脸问了些问题,见主簿确实没什么能说的了才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又被主簿叫住。
主簿想了想,招手将她叫回去。
“还有什么事吗?叔。”
主簿拿了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商号的名字,边写边说:“那些大商号你就别去浪费时间了,他们不会理你的,这几个小商号你可以去试试。”
“一些是刚成立不久的商号,就用你这……”主簿用笔头指了指她,“你这死缠烂打厚脸皮的劲头去,兴许会有用。”
钟姚嘿嘿干笑两声。
主簿将纸吹了吹,折起来递给她,钟姚一口一个叔,再三道谢后才走出商会。
门口闫清和袁嫂子正一脸复杂的等着她,他们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有人能仅凭着厚脸皮,生生将冷漠蔑视的陌生人转变成耐心体贴的亲叔。
学不来啊学不来……
钟姚走到门口还不忘大声夸一句:“里正说的没错吧,我叔可真是个大好人!”
袁嫂子:“……”
闫清:“ ……”
正在寮里喝茶的赵里正:“阿嚏——”
作者有话说:
商会主簿:赵里正,谬赞了谬赞了,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赵里正:……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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