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夫人不冷不热的应了声, 待钟姚入座后, 又问:“刺绣学的如何了?”
去绣坊学刺绣为自己做婚服,这是钟姚为自己每日外出找的理由。照理说, 按钟家这种家庭,小姐想学什么,自是可以请老师上门来教,不过侧夫人就是乐意让钟姚出去抛头露面, 让外人都知道钟家这个大小姐在家里没什么地位, 不如她自己的女儿矜贵。
钟姚也是吃准了她这种心理, 才能用这种借口轻易蒙混过关,钟老爷向来不关心这个大女儿, 自是更加无可无不可。
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在西门长街摆摊的事会露馅儿, 侧夫人希望她多出门去招人眼, 自不会自降身份去绣坊求证,而钟家这种人家, 平日就算从西门经过,也必是坐马车路过,更不会去沿街小摊这种地方吃东西。
钟姚含笑应道:“还好, 绣的针法基本掌握了,就是绣的形还不好, 老师说要多练。”
侧夫人轻蔑的笑了声。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也只配去绣坊和那群绣娘为伍。
“姐姐的婚服绣的如何了?”钟箐在桌上拈了颗葡萄, 一边翘着尾指剥皮, 一边哂笑,“姐姐也不用着急,反正做好了也不一定用得上。”
谁不知道陈家公子可不想娶钟姚。
上次吃了亏被警告之后,虽然她们老实了不敢再来找钟姚麻烦,但是见面了嘴上不阴阳怪气几句,心里的积怨总归是咽不下的。
大过节的,钟姚实在不想和傻逼计较,只带着礼貌的笑意没说话。
钟滢不甘落后,也跟着凑热闹:“我的好姐姐,要不你就别先忙绣自己的了,先帮妹妹绣一套吧,我应该会比你先用着的。”
说完和钟箐便笑了起来。
钟姚皱眉,还未说话,门外倒先有人发言了:“这么想要嫁衣,干脆明儿个起你也去绣坊里面跟着学吧。”
钟滢闻言脸色一白。
门外钟老爷搀扶着老夫人进门,众人纷纷起身问安。
老夫人缓缓走到桌前上位,待她坐下,吩咐道:“行了,都坐吧。”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老夫人将桌上人扫了一圈,脸上带着笑,语调淡淡的说:“今日过节,一家人在一起喜庆热闹,有些废话不该说的,就别说了。”
钟箐和钟滢闻言低头咬着唇心有不甘,又不敢置喙。
大家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倒也勉强营造出了一点大户人家家和万事兴的假象。
席到中途,侧夫人突然夹了只鸡腿,然后伸长手臂隔着大半个桌子将鸡腿放在钟姚碗里。
钟姚蹙眉,不知这女人又想作什么妖。
“姚姚,姨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侧夫人面容和善,笑出了一股慈母范儿。
钟姚放下筷子没应声,反正不管是帮什么忙,总归不会是好事。
侧夫人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的说起来:“姨娘房里的贴身丫鬟,就是叫翠儿那个,近日她相依为命的娘病了,没人照料,我不忍心,就放了她半个月的工。可她伺候我细致惯了,府里其他的丫鬟毛手毛脚的着实让我不满意。”
她侧目看了在一旁候着的闫清:“我就听说你身边这丫鬟又细致又贴心,姨娘想说,你能不能将她借我用段时间?等翠儿回来便还给你。你房里我在另派三个丫鬟过去伺候?”
钟姚心里冷笑一声,就知道这女人不会消停,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的。
整个钟府的人都知道自己和闫清感情好,甚至还让她住在自己的房里,两人同进同出像姐妹一样。
这侧夫人现在动不了自己,就把主意打在了闫清身上。这小丫头要是进了侧夫人房里,那不是由着她随意欺负虐待,甚至随便找个借口安个罪名把人打死都有可能,到时候闫清在她手上,自己还不得随她摆弄。
侧夫人见钟姚不说话,又转向钟老爷用眼神哀求。
于钟老爷而言,不过一个丫鬟罢了,她堂堂钟府主母,钟府的所有丫鬟她想用谁就用了,何须专门拿来饭桌上说。
于是无所谓的对钟姚说:“钟姚,那你就把你的丫鬟先送去……”
他话没说完,老夫人转头看了闫清一眼,满脸嫌弃的说:“这种丫鬟一看就不是能伺候好人的,也就钟姚粗枝大叶好打发,若不是她喜欢,我早让人将这种没用的丫鬟打发走了,凭她也配去伺候我钟府的夫人吗?”
侧夫人愣了下,不知她是何意。
老夫人笑的关切,真心为她着想的样子:“不过这身边没个细致的人伺候着也确实不舒服,这么着吧,这段时间就让姜嬷嬷过去你房里伺候吧,她做事把细,你大可放心。”
侧夫人笑容凝固在脸上。
开什么玩笑,姜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在钟府待了几十年,连钟老爷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身份是个嬷嬷,但实际上连钟老爷都要对她礼让三分,让她来伺候自己,这哪儿敢支使她干活儿?
侧夫人连忙婉拒:“这怎么成,娘,姜嬷嬷一直伺候您的,她走了谁伺候您?”
老夫人笑的那是一个母慈子孝:“不用担心,我房里另外两个丫鬟是姜嬷嬷一手带出来的,伺候好我绰绰有余。为娘知道你有孝心,所以为娘也自然心疼你,只有让姜嬷嬷去亲自伺候你,我才能放心。”
姜嬷嬷也恰时上前来躬身说:“夫人请放心,老身定会仔细的将你伺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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