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为了你爹,也为了我,好好活着,别再说那些丧气话,行吗?”
闫清不做声,缓缓的抬起眼望进她眼中,一如既往的面沉如水不显喜悲,只有眼角跳动的光火似掀起丝丝暖风,吹过万里苔原寒雪。
两人相顾无言,本就寂寥的深夜再次静到极致,良久良久。
钟姚被那双漂亮的眼睛凝视着,渐渐的便败下阵来。
她的性格本就跳脱乐观,很少像这样静下来与人说这么多贴心话,当那股子感性的劲儿过去后,就有点不适应这种煽情的场面,忍不住就想嘴贱逗趣两句,又觉得这种氛围下不太合适。
回想刚才自己说的那堆矫情的抒情话,后知后觉的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她错开目光,起身想把帕子挂回去,闫清还在想她刚才的话没反应过来,察觉到她要走,本能的就手指用力将钟姚的手紧紧握住,没让她挣脱出去。
“嗯?”钟姚转头,扬了扬右手,“我去挂帕子。还有聊了这么久了,你还不困吗?”
闫清张了下嘴,欲言又止。
他本来只是觉得被那双手握着轻轻摩挲的感觉很舒服,一时有点不舍,脑子一热没想太多就用力抓住了,可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钟姚看他的神情却误解了他的迟疑,她又将帕子随手搭回屏风上。
“哎,好啦好啦,我不走,那你往里面挪点,给我腾点位置。”
闫清:“……?”
闫清似没听懂的抬头看她。
“知道你怕再做噩梦不敢一个人睡,”钟姚好心解释,“我陪着你睡行了吧?”
末了还揶揄了一句:“真是个小粘人精。”
闫清:“……”
他愣愣的,将钟姚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重新组合了一遍才终于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惊的面红耳赤。
“不是,我不是这……”
“快往里面挪挪啊,你不困啊?我都快困死了。”
钟姚说着直接上手将他往里推,幸亏屏风挡了部分烛光,照到这边已经不甚明亮,掩盖住了他滚烫到脖颈的绯色。
钟姚在他愣神间已将人推到了内侧,然后掀开被子就梭了进去。
闫清:“……”
他是彻底哑了火,浑身僵硬的贴在墙上动也不敢动的瞪着钟姚。
等钟姚舒服的躺好后看了他一眼:“还坐着干嘛?不睡?”
闫清感觉到钟姚的手在被子中摸索过来,将他的手握住,又强硬的将他拉下来躺着,侧身将他的腰搂住,闭着眼安慰:“好了好了,不怕了,我陪着你呢,不会做噩梦了,快睡吧。”
闫清:“……”
现在别说做噩梦了,他可是头脑清明到就差一点佛光乍现了,哪里还剩一丝困意?
钟姚倒是真的困了,搂着他没一会儿便睡沉了。
闫清全身僵直的平躺着,手被钟姚握着,腰被钟姚搂着,脖子上是钟姚一下一下的呼吸,两人贴的严丝合缝,闫清觉得,此时此刻才是炼狱,他倒宁愿回去继续做噩梦……
钟姚的胸口贴着他的手臂,那处柔软异常清晰,闫清木然的望着天花板,开始在心中默默将祖训家规《论语》《道德经》反复背诵。
这夜万籁寂静,有人酣梦有人愁,黎明似乎还要等很久……
许是闫清身上似有似无的沉檀香能安神,钟姚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从榻上爬起来她睡眼惺忪的左右看了看,没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边,愣愣的坐了会儿才想起昨晚闫清做了噩梦,自己陪着她来着。
她转头看过去,却发现内侧空空如也,榻上冰凉一片,显然是人早离开很久了。
钟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闫清!”
房内寂静无声,没人应答。
钟姚顿时觉得背脊发凉,心中涌上浓浓的不安。回想昨晚闫清的状态,还有那句“我不应该活着”,她越想越心惊!
这丫头!该不会去做什么傻事了吧?
她急忙穿好鞋,连外袍都来不及披一件,起身便往外冲。
“闫清!”
“闫——”
她一把打开房门,门外端着木盆正准备推门的闫清被她吓了一大跳,手中盆都差点没拿稳。
闫清站在原地,惊魂未定的看着她,他被钟姚折磨的心力交瘁整夜没合眼,搞不懂这女人大清早又突然发什么疯。
“外面天寒,你要去哪儿?怎么也不多披件衣服就往外跑?”
钟姚在门内,看着他手上冒着热气的水盆,有点尴尬:“醒了没见你人,我以为……”她止住没继续说。
闫清笑道:“你睡的沉,我叫了你好多声都没醒,就先去打热水了,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钟姚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又突然想到闫清的手,“诶,你手上还有伤呢,怎么跑去打水了,你没碰到水吧?快给我。”
她将水盆从闫清手中接过,转身进屋去放在面盆架上。
“我注意着的,没碰到水。”闫清跟着她身后进门,看着她微皱了眉头,“你快去把衣服穿上,大冬天的穿件单衣到处跑会着凉的。”
“你……”钟姚转身,见他神色平静自然,已经从昨天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又回到了往日的状态,她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加衣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