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半天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原来别人这是嫌她这个顶着未婚妻头衔的人跑这里来工作降了他的身份了,宁愿借钱给她都不想看到她在外面“丢人现眼”。
钟姚给气笑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并不是什么地方急需用钱,我只是喜欢在这里干活,喜欢在这里挣钱罢了。”
“可是你一个大家闺秀既然不缺钱用,又为何跑到这种地方来?还做这身打扮。”陈子阳非常不能理解,“这要是传出去,让钟老爷颜面何存?”
“什么颜面何存?我杀人了吗?我放火了吗?我作奸犯科了吗?我本本份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养活自己有什么错?”钟姚嗤笑。
“可你是钟家大小姐,你明明可以吃好穿好的,何必跑这里来招摇过市?让人认出来还以为钟家如何苛待你,我们陈家如何……”他没继续说下去。
钟姚冷笑一声,说来说去,还是就怕自己丢了陈家的脸,丢了他陈子阳的脸。
“钟家如何就不牢你费心了,至于陈家,若是有人问起,你大可说我与你们陈家没有任何关系,反正我们迟早都是要退婚的,你提前告诉大家我也无所谓。”
陈子阳哑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试图解释,但想了半天又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钟姚也没继续说话,后院一时静了下来。两人冷静了一会儿,陈子阳又低声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一个姑娘家,又不缺钱,有好日子不过干嘛要自讨苦吃?”
“好日子?”钟姚轻嘲,“什么样的日子算好日子?在家里呆着,让爹娘,让夫家养着,吃穿用度都要伸手找人要,给多少看别人脸色,这就是你们认为的好日子吧?”
“陈大公子,我且问你,你家家大业大,供你不做事吃喝玩乐一辈子也够了,你为何还要读书还要考功名呢?”
陈子阳道:“家业乃我家族所有,并非我自己所得,男儿有志,必然是要成就自己的一番作为,要有本事搏兴家业。”
“那既然男儿能有志,女儿又为何不能呢?”钟姚转身平静的问,“我想自己养活自己,我喜欢什么就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买,我不想伸手找人要也不想看别人的脸色,我自己挣钱,怎么花我自己说了算也不用给谁交待,我不用怕钟家不养我,更不用求着你陈家娶我,我自己也能过的很好很精彩,我有什么错?”
“这……”陈子阳愣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从未听闻姑娘说过这些,他所认识的那些姑娘包括他家里的女眷,都将自己被人养着视为理所当然,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出这番论调。
别说女眷,怕是他那群吃喝玩乐的兄弟们,也未必有几人能有如此的志气,而这番话竟然出自那个当初自己百般看不上的钟家大小姐。
记得她以前明明胆小又怯懦,从不敢和自己对视的,而现在那个站在院子里气势很足,目光炯然的女子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吗?
钟姚将手中的鱼料都扔进水里,拍了拍手说:“该说的都说完了吧?反正今天就算我运气不好让你给撞见了,你要拿这件事去找我爹退婚随你便,我无所谓,就这样吧。”
“我没想要……”
“嘭!”
陈子阳的话被一阵瓷器破碎声打断!破碎声中还伴随一声惊呼。
钟姚一惊。
“闫清!”
她转身往大堂跑去。
大堂里柜台下的地上一片狼藉,一个平日放在柜台上装蜜饯的罐子已经碎在了地上,蜜饯滚了满地,砚台也摔碎了,黑色墨汁溅了闫清满裙角。
此时他正蹲着有点慌张的捡碎片,郭言浩在一边作势要去扶他,他缩了下脖子,往里面躲了下,随即手指被划了道口子。
“闫清!”
钟姚一把推开郭言浩,上前去蹲下捧起闫清的手看。
郭言浩脚下趔趄差点没站稳,让后面赶来的陈子阳扶住了。
钟姚看着闫清的右手很冒火,昨日伤了掌心还缠着纱布,今日又把手指给伤了。
“东西摔碎了就让沈莲来打扫便是,做什么要自己来捡啊。”
闫清低着头,委委屈屈的说:“对不起……”
“……”钟姚深吸口气,尽量柔声说,“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希望你保护好自己,别总受伤。”
“起来,上楼去,我给你上点药。”她没再理陈子阳,将闫清拉起来,径自去了二楼,只在经过郭言浩身边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郭言浩:“……??”
到了二楼,钟姚找出药箱,坐闫清对面给他清理伤口,问道:“为什么会不小心打破瓶子和砚台啊?”
闫清充满怨念的小声说:“小姐和那陈公子在后院好半天都不出来,留我一个人在前面,然后,那个紫色衣服的公子就跑来找我攀谈……”
“他对你不轨了?”钟姚蹭的站起身,扬声问道!
这郭言浩向来风流浪荡,拈花惹草,自己怎么就疏忽了,把这么好看的小娘子放在那头饿狼面前?
她想着就要下楼去,趁着那群人应该还没走,想去教训郭言浩一顿,却被闫清及时拉住。
“没有没有,小姐你别急,他没对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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