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好怕,好怕娘亲不要年糕了。”
“对不起,娘亲前面见年糕没醒,便想着去摘点梅花回来给年糕做糕点。”她说着,便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捧红梅,温柔地用手拭去她眼角泪水。
“你看,喜欢吗。”
接过红梅后的年糕这才破涕为笑,却仍是恐惧未消的攥着她衣角:“那娘亲以后去哪里,都带上年糕好不好,要不然年糕会害怕的。”
唇瓣微抿的何朝歌没有回一个好与不好,只是伸手揉了揉她梳成两个小花苞的发髻。
在她抱着年糕回房吃糕点的时候,提着竹丝攒花食盒的赵瑾玉也来到了院中。
历经两个多月奔波的少年,哪怕穿上了华贵的衣服都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肤色蜡黄得连脖子处都抹上了粉,生了冻疮的手虽上了药,仍是红肿一片,那张嘴唇也是干涸起皮。
“嫂子,我给你做了点吃的。”赵瑾玉也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滑稽可笑,故而都不敢抬头看她。
“我的吃食自会有府里下人准备。”言外之意,便是希望他不要再做这些无用之事。
她抱着年糕转身回房时,低眉垂眼的赵瑾玉也跟着走了进来,眼睛也克制的没有到处乱看。
“他们做的哪里有瑾玉做的好吃,而且这也是瑾玉的一点小小心意,还希望嫂子不要拒绝才好。”从昨天的对话与照面中,他便猜出嫂子的身上肯定发生了点什么。
他打开食盒,将她爱吃的抹茶一口酥,抹茶红豆馅饼拿出来的时候,门外也传来了脚步声。
和一句:“殿下,宋公子来了。”
“嗯,你让他在花厅等我,我这就过去。”得知他来后的何朝歌扫了眼面前的糕点,便收回了视线往外走去。
“嫂子,你是不是准备要……”娶夫二字,他仍是没有勇气说出,唯有伸出满是冻疮与裂口的手拉住她不放。
眼眸半垂的何朝歌抽出被他攥住不放的衣袂,无声地回答,便是最好的答案。
角落处置了几盆银丝炭用来驱寒,取暖,且折了几枝红梅插于青叶柳叶瓶的花厅。
她刚踏入内,见到的便是满脸写着老大不高兴的宋谢临,厅内伺候的下人见到她后,纷纷退了出去。
“我听说寻味馆最近新来了几个北方厨子,做的菜色一流,等吃完饭后,我们再去买几样你喜欢的首饰如何。”何朝歌走到他面前,捧着他不开心的小脸。
四目相对中,说:“是不是还因为赵瑾玉跟那个孩子的事情在怨我不讲诚信,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同你道歉可好。”
谁知宋谢临听后仍是很不高兴,嘴上挂的油壶也快要垂到了地上。
直到过了许久,他才闷闷地来了一句:“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自然记得。”她答应的事情拢共就几件,若是失忆前的,那就当她没说。
“那你府里的瑜知为什么还不送走,更别说现在还多出了一个女儿。你看看满长安,有哪个哥儿像我这样,还没嫁过去就要被迫给人当后爹的。”他本不想在这件事上无理取闹的,但赵瑾玉的出现,却无端令他感到害怕。
“我能说,有些事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意外吗。我等下就将瑜知送到城外郊院可好,至于那个孩子等再大一点,我就送她走好不好。”她顿了下,握住他的手,目光在诚恳不过。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小嘴微张的宋谢临很想要回一个“好”,却发现那么普通的一个音节就像是卡在了嗓子眼一样难受,最后更逃避般地移开了视线。
见他没有说话的何朝歌收回了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起身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书房处理一点事情。”
咬着唇的宋谢临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在何朝歌走后没多久,一直偷偷躲在花亭外的年糕小跑了过来,献宝地将手上的糖果递给他。
与何朝歌相似的小脸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哥哥,糖糖好吃,吃。”
哪怕宋谢临对这小孩子无感,但看见这张脸时,仍是心软的半蹲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两个小花揪揪,说:“哥哥不喜欢吃糖,年糕自己吃好不好。”
年糕讨厌他碰她头发的往后退一步,扬起天真的笑脸:“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吃糖,是不喜欢吗?还是不喜欢年糕?”
“不是,哥哥没有不喜欢年糕,只是……”宋谢临看着黄梨木云纹腿桌上的桂花糕,便拈了一块递给她。
“对比于糖,哥哥更喜欢吃糕点。”
年糕看了眼糕点,接过后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听他们说,哥哥再过不久就会成为年糕的新爹爹,是真的吗?”
书房中,刚拿好礼物的何朝歌在听到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一句:“殿下,不好了!小殿下突然晕倒了!”
当即顾不上将礼物带走,飞快地往出事地走去。
等她赶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站在旁边吓得手足无措,面色苍白的宋谢临。以及赵瑾玉怀里不知为何突然全身起红疹,且浑身抽搐不止的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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