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洲低覆长睫,藏匿眼中森然。
“奴家的脚摔得好疼,恐怕需要大人抱着回寝宫了。”以芙语气甜丝丝的,像是街边售卖的棉花糖,“你我之间感情愈是要好,大人的胜算不就更多了嘛。”
两人的视线交错,一个是怡然自乐,另一个则是沉默隐忍。下一刻,她的身子便凌厉腾空——
“本官无暇谈情说爱。”
“无妨,奴家自然有办法让大人腾出空闲。”
以芙捏准了在他底限来回横跳的限度,每每都能教他怒意横生,偏偏又对自己的行径无可奈何。
一路走来,时而被宫娥觑视。
毕竟依据北陵的历代宫约,凡事入宫女子需和娘家断了联系。只有女子怀孕、女子生辰的时候才准许家人入宫探视。
褚氏兄妹实在太嚣张太高调了。
褚洲的臂膀稳健有力,轻轻松松地托着以芙走回了长乐宫。
以芙横斜于雕花细木美人榻,忽然就勾住了褚洲正要抽离的手,“奴家想和大人说说话。”
褚洲咧咧嘴,不置可否。
“大人为什么把奴家的牌子给去掉了?”以芙目光灼灼,“您不想奴家侍寝吗?”
褚洲看了一眼她脸上错落布局的红疹子,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是本官挑错了人,皇帝似乎很不喜欢你这款的。”
以芙面容清丽,像是朵高傲的芙蕖,太冷漠也太锋芒毕露了。从后宫女子的千篇一律的样貌来说,皇帝似乎更偏爱长相楚楚怜人的女子。
“大人选了奴家,是不是意味着您更偏好奴家这一款的?”以芙动了动小指,勾画着男子粗涩的掌心。
顺着掌心的纹路一路摸上去,攀上他的臂膀,卷着漫天掩地的森森冷香搭在他的腿。
她笃定地笑,“大人喜欢奴家。”
以芙意料之中的场景,应该是他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严重些是自己顶多受他责备。谁能想到,一片天旋地转之后以芙便被他压制在榻。
盈盈一握的楚腰被对方单手捧住。
以芙心中一悸,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腰间的丝绦,“大人?”
云鬓渐散,缠绵悱恻地环住腻白如雪的肤色;衣带微松,露出玉颈下的一段冰肌秀骨的香肩。
褚洲对上她水雾雾的轻透眸子,覆耳哑声问,“知道怎么伺候男人?”
搭在他腿上的柔荑僵硬。
褚洲哂笑一声,理了理衣裳的褶皱,淡然迈步离开。
褚洲一走,盼山这才步入屋内。
“姑娘,我刚去去了御膳房一趟,专门给您挑选了最爱吃的糕点。”盼山眨巴着眼睛,“还带了冰镇的西瓜盅,您要不要?”
以芙缓过神,让盼山把果盅上来。
暑气逼人,西瓜盅味酵鲜香、清凉解暑,实在是夏季时令消暑的珍品。里面的龙眼、荔枝和葡萄馋人,以芙偏偏捻起盅下的冰块塞入檀口。
盼山大惊,“姑娘这是做什么!”
寒冰侵肌,冻得以芙龇牙咧嘴。舌尖与口腔内片刻之后就差不多失去了感官,只觉得麻意和涩意不断。
当日满月阁,她分明见到了褚洲面不改色地把好一大块冰嚼碎成冰渣,只觉得好玩。
今日一试,才得出一个结论。
褚洲,非人哉。
……
宫廷里最不缺的就是嘴碎的丫鬟。在盼山孜孜不倦的努力下,把宫里不知道的事、不知道的事全都掌握了七七八八。
“皇上膝下共有两位皇子,八位公主。大皇子和四公主、五公主由宋昭仪所生,二皇子和六公主由梨嫔所出,其余的公主分别……”
以芙蹙眉,“陈嘉丽没有生?”
“半年前无端小产过一次,皇上心疼她,才把她从妃位晋升至贵妃。”
以芙埋头绣着手帕,闻言嗤笑,“她倒是个狠的下心的,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什么都做得出来。”
“姑娘的意思是……”
“里面的实情我也不清楚。只是我素来不喜欢她,对她有所抹黑也是难免的。”
盼山语气低落,“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果真不假,今后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有我在呢。”
盼山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忽然就亮了,“早上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您猜猜怎么着了?”
以芙看了她一眼。
“今日上早朝的时候,又有言官向皇上弹劾褚大人,听说武陵郡最近在闹匪,大人二话不说安排了自己的手下剿杀,把整一座山的人的杀光了。”
“里面有良民罢。”
“查了死者的身份,有几个被误杀的农夫和猎人都是良民。”
以芙的手顿了顿,“然后呢。”
“皇上上朝时打了瞌睡,怎么叫不醒。后来下朝时,刘泗等人试图去找皇上再觐,结果发现他正在大殿里宠幸伶人,最后无功而返。”
盼山看着以芙手中的针法,出声提醒道,“姑娘,您这一处的针脚走错了。”
以芙干脆把针线搁置到一边,“飞寒在哪里呢。”
“她在殿外站着呢。”盼山努努嘴,“我看着她像是铁人做成得似的,一天能一动不动站个十二时辰,给她送吃的也不领情。”
以芙眼睛弯了弯,“你帮我把她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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