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言道:“战争吗?这是天下大事,又岂能是你一个孩子可以明白的?”
大王话音一落,司徒念安温怒地接口,言道:“大王,您错了!大王说小民少不更事?小民如今是家破人亡,受尽这颠沛流离之苦,又岂能再有年少的天真?大王所说的天下大事不就是让更多的人,背井离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
“啪”的一声,在空气中慢慢散开,小孩嘴角溢出血丝。
大王鸷冷的目光扫向将卫,冷声言道:“格勒,你,越矩了。”
被大王唤为格勒的将卫,立即跪下说道:“属下该死!”
大王冷视着从一个耳光中,由愤怒转向淡定,以及那双黑目深处残留的恨意,淡淡一笑。
暗想,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开始学着掩饰自己了吗?
良久的注视,大王再次开口问道:“你识字?”
司徒念安垂下冰冷的双眸,回道:“回禀大王,曾跟师傅识得几个字。”
大王随口问道:“哦?你是跟着哪个师傅识的字啊?”
司徒念安带着崇敬的口吻,回道:“慕寥。”
大王一听,微微一愣,随即一阵大笑:“哦,是他?哈哈……这就难怪了!那糟老头,也曾是孤幼时的师傅!像,像他!你,可愿跟我……跟孤有所建树?”
司徒念安脱口决绝道:“不!”
大王看了看司徒念安身旁目光呆滞的老头,问道:“为何如此坚决?你们还能有比之更好的去处吗?”
司徒念安言道:“没有。”
大王稍有不解地问道:“那是为何?”
司徒念安沉思片刻,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民知道,大王的军队是千古之师,算是上胜。跟随大王,扬名立万,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是,小民更知道,如此,天下将会有更多的人与小民一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若是让小民背负着无数亲人的离恨活着,小民自认命薄担负不起!”
大王冷冽地盯着司徒念安,“你够放肆了!你可知道此番言语,即便是格勒再给你一百个耳光都换不回你的这条小命?”
司徒念安肃色回道:“明白。”
话毕,俯身给大王一个叩首,继而又言道:“小人现下明白了,师傅为何深夜叹息天下战乱,最累莫过于民的道理!”
大王闻言,良久无语,眼神如炬,尖利地审视着说出此番话语的司徒念安,似乎要把眼前跪着的孩子,看了个穿透。
这是一个孩童说出来的话吗?
沉默片刻,凝锁眉头的大王,忽然大笑了起来,扫了一眼格勒,又将眼神投向了司徒念安,抬起左手指向司徒念安,瞬间收起笑意,厉声问道:“格勒,他是个孩子吗?”
“回,王.......这......”
瞅了一眼面上阴晴不定的大王,格勒有些语结,暗暗地替念安捏了一把冷汗。
“他不是个孩子,他是耶律鸿,这不是一个活脱脱的右相吗?”
格勒的语结,念安的沧桑,老人的呆滞,昨日大殿之上进谏被他打入天牢的右相,以及那些长跪不起纳谏的朝中重臣,还有那上万人的血书,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下。
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又怎么能不震撼?
许久之后,一双原本冷冽的鹰目黯然了下来,深深一叹,“是啊,百姓累啦!孤,又怎能不懂长久征战……需要休养生息……这个必然的道理呢?”
在司徒念安和格勒的狐疑下,大王简短地言道:“念安?哈哈,那就安吧!”话毕,一记长鞭划空而起,绝尘而去。
他,便是闻名诸国,让人闻风丧胆的大汗国王,亦是这唯今天下拥有最大国土的君王,耶律瀚明。
他的一句话,可以使半个天下,得以安居乐业。
司徒念安不曾想到,他的一番肺腑之言,竟然能说动这位骄傲的大王……
他的一句:‘就安吧!’让日后的整个天下,得到了休养。众将士目送绝尘而去的大王,面色十分的敬畏!
格勒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司徒念安,一抹和煦的笑容,涌上唇瓣,翻身越马紧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