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松孺瞪眼:“别给他拿!架子还不小!当着我的面还敢使唤我的学生起来!”
两个老头打了一会儿嘴仗,最后以吴松孺心痛的让出去一块馅饼而告终。
两个人说话打闹间,陆陆续续又有几个老先生老奶奶走进了院子,院子立刻变得拥挤了许多。
乐景还真从原主的记忆里巴拉出来了一两个熟面孔,有一位甚至是他在西南联大上学时为他们中文系编写教材的大拿!还有一位,也是学术内刊上的常客,原主之前还买过她的几本书。
想来也是,能有资格与国学大师吴松孺教授一同开会讨论问题的学者,能是一般二般的普通学者吗?
当着这么多同事大拿的面,吴松孺气定神闲的坐在小马扎上,细嚼慢咽吃饼,时不时还嘬几口白粥,美得摇头晃脑。
乐景却看不下去了,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吴老师,您看,是不是要请他们进屋……?”
吴松孺大刺刺开口,“不用,屋里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人,院子里敞亮,空气也好,我们之前都是在院子里开会的。”
……这么接地气的吗?
刚刚和他斗嘴不休的宋老师也特别自然的指挥乐景,“哎,你这小子怎么一点眼色都不懂,快进屋搬桌子,然后再给我们搬几个凳子。”
乐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立刻麻溜的跑过去干活了。
望着他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曾经给西南联大中文系编写教材的周彰之就好奇问道:“老宋,这谁啊,之前没见过,是你新收的学生吗?”
宋奇解释道:“哪儿啊,这是老吴的学生,老吴今天把他叫过来旁听。”他又高声问正在摆放椅子的乐景,“小子,你怎么想不开拜这个老家伙为师了。”
吴松孺吹胡子瞪眼,“怎么,老夫还不够格当他老师了?”
乐景连忙解释道:“您们误会了,我现在还不算吴老师的学生。吴老师收徒标准很高的,我才疏学浅,远远不够格,我只不过曾经在西南联大有幸听过吴老师的几节课,昨天碰巧又搬到了隔壁,吴老师就让我帮他打打下手。老师和师娘慈爱体贴,又特意叫我过来吃早饭。”
宋奇被这傻小子的话给逗笑了。
吴松孺,慈爱体贴,叫他来吃早饭?这话要是说给他其他弟子听,他们能呸他一脸唾沫星子。
多年好友,他如何不懂吴松孺这老家伙的性子?那是一向眼高于顶,严苛不近人情,性子古怪的很,对于他看不上的人,那是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予的。还有刘莲,多清高一个人啊,能主动邀请他来吃饭,还亲手给他烙饼,还不能说明这两口子对这个年轻人的喜爱吗?
吴松孺恐怕早就有收徒的心思了,就这傻小子觉得自己只是过来打下手的。
吴松孺哼了一下,装模作样道:“你好好表现,说不定哪天我就心软收你为徒了。”
乐景笑道:“那我以后一定要多向您献殷勤。”
多年的朋友了谁还不知道谁啊,宋奇坏笑着和周彰之交换了一个眼神,顾忌着吴松孺的面子(主要是怕他恼羞成怒),就默契的没有戳破这件事。
宋奇隐晦的用好奇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年轻人。长的模样倒是挺俊的,性格好,气质也很好,让人一见面就有如沐春风之感,可是就凭这点人格魅力是无法打动吴松孺的,这老头子可是出了名的挑剔。
所以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哄的吴松孺收起狗脾气对他另眼相待的?
对这个年轻人好奇的果然不止宋奇一个人。这时就有人问道: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本科是什么专业的?”
在他们的轮番发问下,很快这个叫做黎望旌的年轻人的求学轨迹就清楚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宋奇哈哈大笑,“你在课上骂了刘仁美?”
乐景不明所以,但隐隐约约从他的反应猜到了他似乎和刘教授有仇?就试探性说道:“也不能说是骂,就是和他有些不同看法,在课堂上争执了几句。”
宋奇继续兴致勃勃追问:“你是怎么和他争执的?”
这回不等乐景开口,吴松孺就乐滋滋的复述道:“他骂刘老狗是na粹fa西斯,是果党的御用文人,根本不配教他们皿煮哈哈哈哈。”
这些内容还是昨天乐景随口说的,吴教授听的时候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还特别深邃的看了他一眼,搞的他心里还忐忑了一下,暗自揣测吴教授是不是觉得他太冲动了,不够尊师重道。
看出了年轻人脸上的迷茫,宋奇好心给他科普道:“你老师和刘仁美有仇,两人吵了几十年了,后来刘仁美跑到美国去了,你老师还很遗憾离这么远不能再当面骂他了,你这次算是帮他出气了。”
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为啥出了名难伺候的两口子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小年轻这么好了。这都要感谢刘仁美啊。
乐景这才恍然大悟。
然后他又把餐厅老板把刘仁美赶出去的事也详细的说了一番,院子上空立刻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讲完刘仁美的糗事,吴松孺嫌弃的摆摆手,“好了,不说那只老狗了,我们该说正事了。”
“这次让你们过来,就是想让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共同讨论、解决我们在汉字简化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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