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景脑海里刚浮现这个想法,就见藤染秋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了几个红薯放在了炉子上。
“冬天就适合吃红薯。”藤染秋熟练的给红薯翻了个面,又关切的摸了摸李之麒的手,欣慰的笑了笑,“总算有了热乎气儿,等会儿吃了红薯好好暖暖,千万别感冒了。”
李之麒有些不自在的抽回自己的手,硬邦邦的小声嘀咕道:“怎么可能会感冒,我没那么娇弱。”
一股香甜的焦糖味很快席卷了整个房间,李之麒嘴巴里条件反射分泌出了大量唾液,他直勾勾的盯着炉子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红薯,早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不是想知道藤校长为什么不报警吗?”
李之麒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乐景是在和他说话。他艰难的从红薯上抽离目光,“对,为什么不报警?”
乐景帮着给红薯翻了个面,声音轻松随意好像在闲话家常,“因为藤校长是外人,吕铁牛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农村都是帮亲不帮理。在很多村民看来,是藤校长做错了事,吕铁牛就是吓唬了一下藤校长,这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摩擦,所以如果藤校长要是报警抓人,在他们眼里那就是藤校长嚣张跋扈,打击报复欺负他们,他们就算不敢反抗,也肯定会生出怨愤之心,千方百计给藤校长的工作制造阻碍。”
藤染秋苦笑着微微颔首,承认了乐景对此的解读,她对上男生怔愣的双眼,对其中的青涩和迷茫格外感同身受,她叹气着摇摇头,意味深长道,“吕铁牛不算什么。人言可畏啊。”
李之麒从来没有这么困惑迷茫过。
试卷上再偏再难再超纲的题,都会有恒定的答案,他就算不会也可以抄。
但是现在不一样。
最正确的答案却无法解决藤染秋遇到的问题。
正义无法得到伸张,好人活的憋屈,出现了问题却不能干脆利落的解决。
他惊慌失措又茫然的发问道:“那些村民……他们是坏人吗?”
藤染秋却沉默了。
这个问题就连她都找不到答案。
他们是坏人吗?似乎也不算。他们也没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恶事。
那么他们是好人吗?似乎也不算。他们做了太多让人膈应的事了。
乐景几乎有些悲悯的望着这个年轻的孩子,他消去了唇边的叹息,棕黑色眸子里是千帆阅尽后的透彻从容,“这就是生活。”
“小说里有鲜明的好人和坏人,生活中没有。大多数人,既不好也不坏,人性是很复杂的。”
大名鼎鼎的白银连环杀手,在被逮捕前是模范丈夫和模范父亲;一个入室偷窃的小偷,因为发现了大量品选择了报警;杀人犯潜逃几十年,摇身一变成了作协作家……
这就是复杂的人性。
李之麒低下头,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景知道他现在内心世界正在进行一次翻天覆地的动荡。成长本来就是疼痛的。
当然,如果李之麒因为怕疼而选择逃离这里,乐景也不会因此看不起他。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还依旧热爱生活的。
藤染秋眼神也微微放空,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乐景的声音再次响起:
“藤校长,小花的事,我认为你不妨放手,让当地妇联插手解决,这样名正言顺一点。”
“啊?哦,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让妇联出面是最合适的,我会拜托妇联的同志好好做小花父母的工作,只要让他们退了彩礼,这件事就解决了。”
既然藤校长已经有了主意,乐景也就彻底放心了,吃过红薯就告辞了。
……
在雪里赶了一天的路,稍晚的时候,乐景不出意料得了重感冒,和他一起感冒的当然还有李之麒同学。
同样和他们一起冒雪赶路的老乡见到他们接二连三打喷嚏的狼狈模样,咂舌不已,“你们城里人就是娇弱,这都能生病。”
乐景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通红的鼻子,也有些无奈。他上个世界天天风吹日晒东跑西走拍电影,身体板锻炼的很结实,很少生病。
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原主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穿越过来后他又天天坐办公室,身体素质差,免疫功能也差,所以才这么轻易的就病倒了。
他真的很讨厌生病。
他不喜欢这种虚弱的无力感。
乐景一连病了好几天,嘴里发苦,胃口不振。冬天本来应该是长膘的季节,他直接瘦了好几斤,脸颊都凹了进去,看起来又虚弱又憔悴。
祸不单行,他病还没好,就从扫盲办的何主任那里知道了一个坏消息。
当时乐景正在制定教学计划,准备让藤校长的学校作为第一个试点,推广简体字。
何大龙气势汹汹推门而入,大声质问:“黎老师,你和藤染秋校长还有吕小花究竟是什么关系!”
因为生病,乐景的反应比较迟钝,他愣了几秒才慢吞吞回答:“我和藤校长因为工作原因见过几面。我和吕小花没有什么关系,我都没有见过她。”
何大龙黑着脸:“那为什么现在外面都在说藤校长抢走了吕小花是受你指使的?”他看着乐景的目光仿佛充满了怀疑。其实何大龙现在的话说的还算客气的,外面说的比这难听多了。现在外面都说黎老师和藤校长有女干情,藤校长为了留下小情人黎老师,不惜把学校的女学生吕小花送给了他,二女伺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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