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景下乡后,和他有密切接触的,除了藤染秋,就是何大龙了。
何大龙乍看之下并没有陷害他的动机,但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他就是单纯的看乐景不顺眼想整整他呢。
所以他提议报警,其实也是一个试探。
何大龙爽快的答应了,“行,我明白了,你说得对,这件事必须要控制一下了。我派出所有同学,我去请他帮帮忙吧。”
“麻烦何主任了,算我欠您人情,改天我请您吃饭。”
“嗐,你太客气了,你既然来我们潭柘寺乡做扫盲工作了,我帮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两人又笑着寒暄了一会儿,何大龙一直不说告辞的话,时不时欲言又止的看乐景一眼,明显是有话想说却不好意思说。
“何主任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何大龙眼神闪烁,吞吞吐吐的说:“是识字比赛的事……”
“比赛筹备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吗?”乐景心念电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是奖品不够?”
“不是,不是奖品的事……”何大龙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咬牙开了口,“你也知道你最近名声不太好听,恐怕不能做评委了。”
乐景一怔,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丝隐隐约约的明悟,还没等他抓住这丝思绪就消失不见了。
何大龙歉疚的低着头,不敢对上乐景的眼神,絮絮叨叨的表达歉意。
乐景对能不能做评委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此时就大度的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等何大龙离开后,乐景陷入了沉思。
他这次下乡目前总共就推动促成了识字比赛一事,现在做不成评委,这是不是就是幕后之人的真实目的呢?
他想了半天,和他有仇的也就一个楚安伦。前段时间乐景听说他因为栽赃陷害罪被逮捕入狱了。那么难不成是楚雄想要为儿子报仇雪恨?
这样虽然能说的通,但是乐景还是直觉性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敌明我暗,他的处境太被动了。
要如何引蛇出洞……
乐景想了一会儿,脑海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些想法。
……
何大龙正在写材料,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圆润的胖子走了进来,他圆耳圆鼻圆下巴圆肚子,表情憨厚老实,活像一尊弥勒佛。
他叫金溪,是扫盲办的副主任,和何大龙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金溪焦急问道:“龙哥,怎么样,黎老师同意了吗?”
何大龙臊眉耷眼道:“唉,我都那么说了,人当然只能同意了。弄得我心里现在还怪不好受的。这个主意是他想出来的,让他当评委也是我主动要求的,这样临时变卦不是过河拆桥吗?”
金溪不明显的松了口气,安慰何大龙道:“龙哥,这件事也是我们故意为难拿捏他,现在外面怎么传的你也都知道,他要是当了评委,那么咱们的识字比赛就真臭不可闻了,到时候还有多少人愿意参赛?”
何大龙深深叹了口气,“黎老师也是倒霉,怎么遇到了这种事。我真怕他受了打击心灰意冷就回市里教书去了。”说到这里,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泄露了一丝情绪,恨恨道:“咱们乡的风气太坏了,多少干部努力了这么久,怎么就扭不过来!”
老好人如金溪,提起这件事也是火气上涌,满腹怨气,“就是一群刁民,不堪教化,每天就知道抹黑造谣,嘴皮子碎的想让人撕了他们那张贱嘴,党纲要求我们为人民服务,可是这样的人民配吗?”
“金溪,慎言!”何大龙警告的看了金溪一眼,强压怒火沉声道:“你也是老党员了,怎么还不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再有下次,我就关你禁闭了!”
金溪惊慌失措道:“龙哥,是我错了,你也知道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别生我气。”
何大龙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他,“你啊,要是再不管住这张破嘴迟早跌个大跟头!”
金溪点头哈腰陪着笑脸,“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
“行了,不和你耍嘴皮子了,我这材料还没写完。”
“那行,龙哥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叫我。”
金溪合上了办公室的门,所以他没有看到刚刚还坚定斥骂了他的何大龙表情变得多么迷茫。
金溪说的话直白,何大龙心中其实偶尔也会浮现类似的隐秘想法。
他也会怀疑“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
感情都是双向的。
如果人民拥护他们,他当然也会心甘情愿的为人民服务。
可是他们都努力了这么久,就算是块冰都融化了,结果呢?潭柘寺乡的人民还是对党充满敌视且不信任的情绪,稍不注意就会滋生抹黑党的谣言,黎老师的遭遇不过是当地无数基层干部的缩影。导致他们平时做事总是束手束脚的,轻不得重不得。
这样的局面,这样的人民,他要怎么坚定信念,保持热血呢?
……
乐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展开行动,就先被闻讯而来的李温江向小园堵上了门。
向小园开门见山:“谣言的事我都听说了!”她责怪的看了乐景一眼,“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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