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距离项府不远，一顿饭的工夫就可以打个来回。
萧琮出世后，萧老国公把帅印交给了萧炫，真正过上了含饴弄孙的安逸日子。
但他终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所谓的“安逸”与其他老头儿的“安逸”大不相同。
十一岁的项陶和不满三岁的萧琮，以及他的一些老部下的孙子，一共十几个小孩子都做了他的兵，日日在府里操练。
项陶年纪最大，习武已经六七年，不论刀枪还是骑射都是拔尖儿的。
萧琮年纪最小，路才刚走稳没多久，自然谈不上学武，每日就跟在哥哥们身后胡乱比划，也就是图个高兴。
萧姵等人进城时，小兄弟们正在练习射箭。
练武场十分宽敞，八个箭靶整齐排列在五十步开外。
以项陶为首的八个男孩子，个头儿虽然参差不齐，举着弓箭认真瞄准的动作却如出一辙。
萧老国公一声令下，八支羽箭一起朝箭靶飞去。
不出意外，成绩最好的依旧是项陶，羽箭正中靶心。
其他的七支羽箭距离靶心都有一定的距离，但无一脱靶。
萧老国公十分高兴，依次夸赞了孩子们的成绩并指出了不足之处。
终于轮到了成绩最好的项陶。
只见他将弓往身后一背，微微抬着小下巴，一张小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快来夸我”几个字。
萧老国公带了一辈子的兵，如何看不出他这点小心思。
他伸出大掌在项陶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箭法还算不错，没有退步！”
啥？
项陶那得意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没有退步，其实就是没有进步。
他每日辛辛苦苦练习，羽箭正中靶心，就换来曾外祖父这样的评价？！
萧老国公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带兵也讲究因材施教，淘哥儿与小九一样皮实得很。
这种类型的孩子不禁夸，一夸就容易骄傲自满。
反之，你若是时常敲打他们，反倒会催生出更大的动力，进步会越发神速。
萧老国公板着脸道：“怎么着，老夫瞧你这样子是不服气啊？”
项陶梗着脖子道：“孙儿不敢！”
“臭小子！五十步开外射中靶心有啥好得意的？
你小五舅在你这个年纪，早就能射飞禽了。
更别提你小九姨，八岁的时候就用小手弩射绑匪，那可是指哪儿射哪儿，丝毫的偏差都没有。”
离项陶最近的一个男孩子轻呼道：“小五叔和小九姑这么厉害呀！”
萧老国公道：“难道老夫还会骗你们不成？”
项陶的武功一多半都是萧炫教的，自然见过他那出神入化的箭法。
但萧姵上一回来雁门郡，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他年纪太小，只记得小九姨时常做男孩子打扮，至于她的箭法有多精湛，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曾外祖父的话就是将令，他自是不会怀疑，但嘴巴依旧硬得很。
“去年您带我们去打猎，我也射中过活物的！”
萧老国公道：“几只傻乎乎的山鸡而已，哪天你有本事给老夫射个飞禽回来！”
“那您就等着瞧吧！”项陶气鼓鼓道。
萧老国公哈哈大笑，继续指点孩子们练肩，倒也没有把他的话太当回事。
以淘哥儿的箭法，早已经具备了射中飞禽的能力，无非是给他增加一些动力罢了。
大约又练了一刻钟，就有下人来报，说弋阳郡主一行人已经进府了。
萧老国公大喜，忙吩咐孩子们前去迎接。
孩子们大多都没有见过萧姵，对她的名头却一点都不陌生。
有了萧老国公的吩咐，他们如何还按捺得住，呼啦一下就跑了。
练武场中只剩下了啥事儿都没搞懂的萧琮以及还处于懵懂中的项陶。
“曾祖父……淘气哥哥肿么了？”萧琮拽了拽萧老国公的衣角。
萧老国公将他一把抱起，笑道：“不管他，曾祖父带你去洗把脸，待会儿就要见你小九姑了，可不能像个小花猫一样。”
项陶这时才醒过神来。
“曾外祖父，小九姨真的来了呀？”他追着萧老国公问道。
“你娘没告诉你？”
“我都好些日子没回家了……”
“你小子不去迎一迎你小九姨，跟着老夫做甚？”萧老国公停下脚步问道。
项陶也顿住脚，居然有些扭捏。
见他如此神情，萧老国公笑道：“原来你小子也会害臊啊？”
“谁害臊了，我就是觉得自己没啥拿得出手的本事，怕小九姨笑话。”
“真是个没出息的傻小子！”萧老国公笑骂了一句，又道：“本事不济又缺了礼数，老夫真是白教导你了！”
项陶觉得他的话十分有理，忙道：“那孙儿去了！”
说罢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大约两刻钟后，萧姵等人跟随淳于伊和聂氏一起来到了萧老国公的院子。
行礼问安后，萧姵把孩子们拉到了他的面前。
萧老国公看着样貌极为相似的三个曾外孙，笑得合不拢嘴。
本来照他的计划，两年前就打算去一趟弱水城的。
结果淳于城主离世，淳于伊又刚生了萧琮，萧炫一时间顾不上军务，他只能继续坐镇军中。
一转眼萧姵的三个儿子都五岁了，才与他第一次见面。
萧老国公捏了捏懒懒那肉乎乎的脸蛋，笑道：“这是老几啊，怎的长这么胖？”
懒懒嘟了嘟小嘴，被身边的闹闹抢着答道：“曾外祖父，他是我二哥懒懒！”
萧老国公用另一只大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那你就是闹闹喽？”
闹闹咯咯笑道：“曾外祖父真厉害！”
萧老国公哈哈大笑道：“这小嘴甜的，真是招人稀罕！”
壮壮看了闹闹一眼。
娘说的一点没错，这家伙就是个马屁精！
他自己都叫懒懒二哥了，谁还会猜不出他是老三？
偏偏世上的人都喜欢吃这一套，连英明神武的曾外祖父也不例外。
唉……
正想着，萧老国公的大手已经落到了他的小肩膀上。
“这是壮壮吧，简直和阿郁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