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刻,韩离榛回来了,手里捧着白日里晒的稻草杆。
“你闻还有霉味吗?”他凑到她身边,怀中的稻草往她那处塞。
她俯下头,轻嗅了几下,只有春光的味道。她捏了捏稻草,还带着阳光的余温,遂摇了摇首。
他站起身,在柴房的一角,铺开了稻草。
“你等会睡稻草?”她问。她觉得自己才是个傻子,非要明知故问。难道她还能让他睡自己那屋不成?
“嗯。”他倒是自在的很。铺完了稻草就倚靠着墙,盘腿坐在其上。
她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等我下。”她糊好了门窗上的破洞,堵住了寒风的侵袭,便跑回了自己的那屋。从柜子里取了两床厚被,抱了个满怀,又急匆匆地跑回了柴房。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长根樟木,脚边也摆了好几根削好的樟木枝条。就着窗户透过的月下清辉,他拿着刻刀,在木条上勾勒纹理。
他刻得快极了。丹青手泼墨成画,而他下刀就能出摆件。
在她愣神间,他已经粗略地雕出一个木娃娃,圆脸细眼、高冠长裾。他吹了吹上面的木屑,摆在自己的脚边,拿起了新的木条,几下子削成了形,又雕了起来。
看了片刻,她才放下了衾被,呐呐:“我给你拿了两床被子,一床可以当褥子。”
“好。”他专注地盯着手上的活计,应了一声。
“刚才……之事,多谢你解围。”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谢意道来。
“举手之劳。”说话间,他已经把木娃娃的裙裾雕了出来。
“其实……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知晓刘大俊家的事呢?”她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声道。他一个外乡人,怎能知道村中这些龌龊的私事呢?
“哦,方桃同我说的。”他随口回到。
“方桃?”这想必是个小姑娘的名字吧。只是村中应是没这号人吧?而且村里也无方姓人家。
“嗯……他是我的同乡,我经常会去找他扯闲天。”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他眉眼一弯,眼底满是细碎的笑意。
“她是哪家的?”为何问出的话那么酸楚呢?
“他就住在刘大俊家门前,我抽刘大俊的柳枝还是问他讨的。我可不希望用我的,嫌脏了我的手。用他的,他不嫌,我也不嫌,哈哈~”他笑着道。
“嗯。”听着他夸赞另一个姑娘,她的心不由地失落。自己大概是着了他的道了。她垂首,目光落到他做的娃娃身上,伸手拿起了一个。
“你做的娃娃,可真好看。”小巧玲珑的娃娃只有她的手那么大,眉目之间略有憨态,着实让人忍俊不禁。或许说些别的话,她心里会好受些。
“这些做的不好看,日后给你做个好的。”
“可是……这些就很好看呀。”她的手指描摹过娃娃的眉眼,线条颇为流畅,一看就是刀工精湛。
他摇了摇首:“这些都是要卖钱的,随手雕的,下次一定给你雕个好看的。”
“卖钱?”这么好看的娃娃,卖钱可惜了。
“是呢,我要攒钱娶媳妇。”他扬起头,弯唇一笑。
她面色一凝,缓慢地放下了木娃娃,拍了拍自己的手,怅然若失地道:“夜深了,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