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曦在他背后比划:他居然一夜都没走,青青,他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一定要好好谢他!
阮青青:好,找机会。
曾曦:要不要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中秋节晚会?
阮青青:他是外人,可能不太方便。再说他也不一定愿意来。
曾曦看着她的神色,不再表达了。
三人刚走出急诊室,迎面看到郑涛带着中心的一个阿姨,和一个老奶奶,走了过来。
原来郑涛早上酒醒后,知道了这件事。中心的值班阿姨也联系上了豆豆的家人,不过他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
这不,奶奶终于从城郊乡下赶来,想把孩子接回家照顾两天。郑涛就领着人来了。
豆豆也醒了,看到奶奶就流眼泪,伸手要抱。奶奶眼睛也红了,一把接过孩子,心疼得不行。
如果不是家里条件有限,孩子的亲生父母在外地又生了一个,不愿意再带这个孩子,老伴儿身体也不好,两老更不懂怎么培养聋哑孩子,奶奶又怎么舍得把亲孙子放到中心全托呢?
好在中心收费便宜,又办了许多年,也靠得住,孩子放在这里,他们也放心。
阮青青把接下来要吃的药,还有注意事项,都一一交代给奶奶,又说:我回头把这些都写下来,让员工发短信到你手机上,每天提醒你。
奶奶连声道谢,郑涛在一旁,话说得是极为漂亮的:“大婶,你放心,我们中心那是很负责任的,你看,她们两个整夜都在医院陪着孩子,这还是我亲外甥女。你要放在不负责任的中心,孩子烧坏了都不知道。”
奶奶又是一迭声的感激涕零。郑涛便安排一起来的那个阿姨,送她们出去。
这时郑涛才重新看向他们三人,目光在骆平江和阮青青身上滑过,露出一丝玩味。阮青青只当没看到。
郑涛笑道:“骆老板,你怎么也在这里?”
骆平江答:“昨晚正好路过,下着大雨,她们两个打不到车,顺手帮忙。”
郑涛笑:“这顺手……顺得可真是……”
不过他没再往下说,又客套感谢了骆平江几句,这才非常亲切地看向阮青青和曾曦:“你们忙了一晚上,辛苦了,赶紧回去睡觉,剩下有什么事我会处理。”
阮青青点头。
“对了。”郑涛从拎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个文件袋,递给她,“这是咱们两个门面之前的租赁合同,还有终止出租的协议,另外还有两个员工离职。
先给你看看,什么问题也跟我说。回头咱俩都要签。门面还有一两个星期就到期了,这事儿还挺急的。”
“好。”阮青青接过。
郑涛:“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先回中心。”
他们说话时,曾曦落在最后,看着手机屏幕,心怦怦跳,又飞快发了条信息出去。
等出了急诊楼,曾曦停步,脸上泛起红晕:青青,先回去吧,我的一个老乡正好在附近,我去见了他,再回去。
阮青青知道曾曦的父母也是在外地打工,一年才回来看她一次,每次也是匆匆见一面就走。
但是曾曦长大了,就一直很想去广东找父母,也去打工挣钱。
只是那边一直没松口,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机会。听曾曦这么说,阮青青明白了:是你爸爸妈妈那边来的老乡?
曾曦顿了一下,点头。
阮青青:你待会儿一个人回去没事?
曾曦:那能有什么事啊!
她这么大了,已经算是中心的半个工作人员,经常一个人外出,市区也很熟,阮青青也不担心,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阮青青转头看着骆平江,他已在车边站定,等着她。只有他们俩,她要是还坐后排就怪怪的了。阮青青只好上了副驾。
“你可以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骆平江说。
“没事,我不困。”
也许是什么都忙完了,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阮青青忽然觉得一身酸痛疲惫,没什么力气,脑袋也发晕发胀。她以为是因为整夜没睡,也不在意,恹恹地望着窗外。
雨淅淅沥沥落着。车子不再像昨晚风驰电掣,行驶得很平稳,甚至在路上算慢的。
骆平江也没说话。明明昨晚他们说了不少话,现在车上就剩下他们两个,反而格外沉默。
阮青青觉得这样比不停说话,还要糟糕。于是她问:“你送完我之后,就回家睡觉吗?”
“嗯。”
她犹豫了一下,基本的礼节不能都罔顾,他这一晚帮了她这么多。
她问:“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我请你,我们边上有家粉馆不错。”
骆平江眼望着前方,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答:“好啊,谢了。”
阮青青说:“终于是你对我说声谢了,虽然明明是我要请早餐感谢你。”
骆平江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心情很好的样子。阮青青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于是她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骆平江打开车载音响,连上手机蓝牙,传出悠扬的音乐。阮青青觉得挺好,这样即使没人说话,也不会尴尬了。
出乎意料,他听的是比较冷门且安静的民谣,但歌手的嗓音都极好,在这样宁静的早晨,每个声音都让人心中仿佛也有什么跟着缓缓释放。渐渐的,阮青青的心仿佛也听得软了。
第20章 陪伴(2)
开了大概一半的路程,骆平江发现阮青青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出来了,透过车窗照在她身上,呈现淡淡的薄金色。
她歪头靠着,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双眼下一片青。嘴轻轻抿着,双手握拳放在腿上,有种孤独无依的味道。
骆平江把音量调小,车开得更加平稳,神色寂静。
“阮青青!阮青青,醒醒——”
一个模糊而熟悉的嗓音,劈开阮青青脑中的迷雾,可她只觉得脑袋又乱又痛,勉强睁开眼,看到骆平江的脸就在眼前。
他关切地盯着她,眉头轻蹙。
阮青青也不知怎的,或许是身体太不舒服了,又看到这个让自己这些天心生不安的人,心中忽然就升起一股烦乱之气,烦乱至极,她的语气也变得很不好:“怎么了!你喊我干什么!”
骆平江一愣。
阮青青话一出口,再看清他的神色,也反应过来自己睡糊涂了,竟然冲他撒气!她连忙坐直了:“我……对不起……”
一只手忽然落在她的额上,把她所有的话都摁回了嗓子里。
“你在发烧。”骆平江急促地说,“摸着很烫,我送你去医院。”
阮青青:“不、不用了!”
她注意到,他们的车已停在托养中心门外,忙说:“我应该是昨天淋了雨,感冒了,又没休息好。不用去医院,我身体一直很好的,家里有退烧药,吃一顿,睡一觉就好了。”
他不依,要发动车子:“还是去看一下。”
阮青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真不用,我现在只想回去休息,去医院又要折腾半天,好累。我心里有数,真的没事。”
骆平江动作一顿,阮青青立刻松开他的胳膊。
“这次真的谢谢你了。”阮青青解开安全带下车,“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结果他也下车,又走到她身边来。阮青青心想自己可能真的烧得有点厉害,全身一点力气没有,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好像踩不实。
她抬起一只手按住疼痛的额头,根本不知道自己脚步在晃。
骆平江伸手扶住了她。手稳稳当当的,很有力量。
阮青青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想逃:“不用,真的不用!你别扶我,别扶!咱们不能这样。”她想要推开他,却很无力。
“不能怎样?”他反问。
阮青青闭了嘴。她虽然脑子糊涂了,理智还在——说错话了。
“别犟了,我扶你进去,你要是倒在半路,摔着怎么办?”
时间还早,院子里很安静,孩子们应该都还没起,只有一角的厨房,有人在忙碌。骆平江扶阮青青到了房间门口,她掏出钥匙开门。
阮青青的父母在市里有一套房子,但是太久没住人。她也宁愿住在这里,那套房子里有太多记忆。
骆平江扶阮青青坐下,她又开始赶人:“你回去吧。”
“哪里有热水?”他继续置之不理。
阮青青没吭声,他已看到桌上的电水壶,还保着温,他拿起个杯子,接了杯温水,递给她,又问:“有没有温度计?退烧药在哪里?”
阮青青指了一下抽屉,他找出来,先把温度计递给她,说:“去床上躺着。”
阮青青没动。
骆平江说:“去,盖着被子,不然我不走。”
阮青青「腾」地起身,虽然腿还因为发烧有点软,步子却很快,爬上床,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把温度计夹在腋下,看着地面,不看他。
骆平江像是看不到她的冷脸,环顾一周,她这个房间还带了个独立卫生间,他找了个小盆,拿了她的一块小毛巾,去洗手间接了温水,再把帕子拧干,递给她。
她一把扯过,搭在额头上。
骆平江干脆在旁边坐下,一双手肘搁在大腿上,背朝前躬着,眼睛看着地面。
过了一会儿,阮青青掏出温度计,看了看。他抬起头:“多少度?”
“38度4。”
“吃药。”骆平江把退烧药和水递给她,她坐起来,接过一口闷了,复又躺下,被子遮住半边脸:“温度也量了,药也吃了,你真的可以走了。”
他真的起身,离开房间,带上了门。
阮青青闭上眼。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额头上的凉帕子、柔软床铺还有退烧药起了作用,阮青青感觉舒服了一点,只是头还是又重又痛。
可是没过多久,门再次被人推开,骆平江端着两个碗,走进来。
阮青青怔怔望着他。他端来的是小米粥和两个包子,说:“吃点东西再睡。”
“哪儿来的?”
“你们厨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