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撇嘴,酸溜溜地说:“行吧。不过我就收你六盒的钱。小姐姐的,我免费送。”
闻雪急忙摆手,“那怎么行?你做生意也不容易,我按原价买吧。”她赶紧掏出钱包,“三十是吗?我买三盒吧。”
两人推搡了半天,最后,叶子杭只好妥协,按照十块一盒的成本价,收了她的钱。
方寒尽在一旁气笑了:“合着我就该当冤大头呗?”
大列巴和酸奶吃完,桌面收拾干净,闻雪又摆出了守株待兔的姿势,举起相机对准窗外。
隔着一层玻璃,拍摄效果不尽如人意。
方寒尽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向前探身,将窗户向上推起。
冷风猛地灌了进来。闻雪抬眸看着他,道了声谢。
长发在风中飞舞着,她转过脸,把发丝捋到耳后,重新举起相机。
时间掐的刚刚好。火车呼啸着转了个弯,一片茫茫冰原徐徐铺展开来,宛如一幅清冷的水墨画。
深冬时节,贝加尔湖结了厚厚的冰,触目所及,皆是一片晶莹剔透,仿佛一面无边无际的玻璃,倒映着广阔的天穹。
冰与天相接处,堆积着厚重的云层。偶尔有棵树在镜头前一晃而过,干枯的树杈、消瘦的树干,嵌在天水一色的背景里,整幅画面空旷而寂寥,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闻雪注意力高度集中,拇指和食指轻轻转动,将参数调整至最佳值,然后飞快地按下快门,一连“咔嚓”数声。
在她身后,方寒尽也举起了手机。
她飞舞的长发、专注的背影,还有窗外那片苍茫的天地,都在这一瞬间定格。
这是独属于他的记忆。
记录他为这个女孩怦然心动的瞬间。
一直拍了数百张,闻雪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相机。
转身一看,方寒尽正弯腰给方春生擦脸,叶子杭已经将小推车装满货物,正要出门兜售。
见她终于结束拍摄,叶子杭“啧”了一声,吐槽道:“这大冬天的,有什么好拍的?什么景色都没有。夏天的贝加尔湖才叫漂亮呢。下次你来,可以在湖边住几天,正好我有个老相好,在那里开了间民宿,报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这家伙真是万花丛中过,情根处处留啊。
闻雪调侃道:“又是老相好?这次不会又要把我打骨折吧?”
叶子杭信誓旦旦地保证:“是真的!我这次去,就是她邀请我一起经营民宿。这几年国内游客越来越多,像我这种复合型人才就特别吃香。等你到了那儿,别的不说,吃饭住宿我全包了。”
“至于你嘛,兄弟,”叶子杭眼珠一转,笑眯眯地看着方寒尽,“毕竟咱们同生共死过,我给你打八折,怎么样?”
方寒尽冷嗤一声,懒得搭理他。
虽然叶子杭满嘴跑火车,但他混迹铁路沿线多年,对市场的预判还是准确的——
旅客们果然都吃腻了火车上又贵又单调的套餐。他那琳琅满目的小推车一出现,犹如久旱逢甘霖,瞬间勾起了大家肚子里的馋虫。
没过多久,小推车就被抢购一空。
叶子杭满载而出,空手而归,自信心再次膨胀,一回到包厢,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向闻雪传授自己的生意经。
闻雪耳朵都要起茧了。
好在火车就快到站,叶子杭终于要下车了。
叶子杭从编织袋里掏出几包东西,放在桌上,恋恋不舍地说:“小姐姐,我就要走了,这几包我留着没卖,都送给你。”
闻雪看了眼,都是暖宝宝、暖足贴、热水袋之类的取暖物品,还有一盒板蓝根。
“谢谢啊。”她心里又好笑又感动。
不得不承认,叶子杭这个中央空调式暖男,有时候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叶子杭又说:“我看你身上这件羽绒服挺薄的,肯定不抗冻。到了莫斯科叫我哥给你买一件,从头包到脚的那种。”
他转头看向方寒尽,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叮嘱道:“哥,对我姐好点啊。”
闻雪面色微窘,默默垂下头。
什么中央空调,分明是个大火炕,烧得人唇焦口燥、耳根发烫,连空气都开始燥热。
出乎闻雪的意料,方寒尽居然回答了一声“好”。
闻雪尴尬地捋了捋头发,正要跟叶子杭解释他们的关系,突然又听见方寒尽说:“我送送你吧。”
叶子杭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行李就被方寒尽接了过去。
方寒尽将目光转向闻雪。不等他开口,闻雪急忙说:“我知道,我会照顾春生的。”
方寒尽淡淡一笑,提着行李走出了包厢。
叶子杭扛着编织袋跟在后面,没走两步又折返,看着闻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小姐姐,真的不留个微信吗?”
闻雪犹豫了下,最后抱歉地笑了笑。
“对不起啊。”她冲他挥挥手,“咱们有缘再见。”
若无缘,那就从此别过,后会无期。
车厢门口,郑启然用力拍了拍叶子杭的肩膀,叮嘱了他几句。因为知道他很快会再次出现,所以离别的气氛并没有很伤感。
方寒尽提着行李站在旁边,耐心等待着。
郑启然终于交代完,轮到叶子杭发表临别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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