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蓝山这个冠军便被“惩戒”了,首当其冲的表现,就是取消奖金。
“是这样,我们考虑了一下,这个成绩是你自己拼出来的,我们保留,但为了表示我们不支持攀岩幼儿化的态度,奖金这种表彰,主办方决定收回。”
“不是!”蓝山急了,他不知道上面那些弯弯绕绕,只晓得到手的奖金飞了,“我就差两个月就七岁了,你们说好——”
“这不是差多久的问题,这是规则,要是国际攀岩协会那些人抓到违规,又得黑我们虐待儿童......这个行为我们真的不敢鼓励。”
“不鼓励可以,奖金——”
“被收回了。”那头人的声音嗡嗡,像恼人的苍蝇,“我们也没办法,上面不批,我们不能发......”
蓝山挂了电话,烦人的苍蝇死在天花板上。
柏舟一看着他,从他脸上捕捉到暴躁。
“我的八百块.....”蓝山少有地生气了,他气急地在屋子里绕圈,举起桌子上的书想砸,看到柏舟一在边上,又重重放下。
蓝山火堵在胸口,闷声道:“这真是......白爬了!”
“没有。”柏舟一说,“你拿了冠军。”
“什么用都没有的冠军!”蓝山很生气,柏舟一的冷静让他更烦躁,比六岁小孩失态则让他在失态之余还有些难堪。
这个冠军对蓝山来说不是轻飘飘一句话那么简单,这是他回来后第一个奖,是他此生第一份对攀岩的鼓励。
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了。
蓝山有点伤心,一些微妙的迷信还让他觉得不舒适、不安心。
他有些气恼柏舟一怎么能一点都不为此生气,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无。
柏舟一站在一旁,像个旁观者,说:“有用。”
蓝山扭头看柏舟一,几乎是在瞪。
柏舟一在他怒视下仍然冷静:“但如果你想就此放弃攀岩,我很赞同。”
在高中食堂,扔下筷子的柏舟一说完“不要拖累我”后,也说:“放弃攀岩”
此刻,6岁的柏舟一的神情和16岁的柏舟一一模一样。
一样地让人反感。
蓝山闭上眼,把刻薄的十六岁柏舟一赶出脑海,问:“你要和我吵架吗?”
“我不想....我没有。”6岁的柏舟一不明白蓝山为什么忽然生气了,有些慌乱,这让蓝山做出些区分,但未能完全平息怒火。
“对不起,我有点生气……你先回家吧。”蓝山努力放平声音,让它不要听起来像一块随时要爆炸的c4炸药。
“哦。”柏舟一轻轻捏下衣角,“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不是因为你。”蓝山撒谎了,他学着十六岁柏舟一的口吻,那种令人烦躁的冷静腔调,“但是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回家吧。”
柏舟一安静几秒,拉门走了。
蓝山想他可能也有点生气了,因为自己无缘无故发脾气。
但他心中乱成一锅粥,实在没心思追上去安慰。
蓝山忽然意识道,自己回来以后,几乎没有在“重大事情”上对比前世有所改变。
买房也是,学攀岩也是,现在离婚也是……
凡是不符合前世走向的支路,都被悄声无息地堵死了。
那柏舟一的性向,苏思婷的消失,19岁的坠崖……
蓝山细微打个哆嗦,他还是决定再努力一把,相信事在人为。
于是他在晚餐时,再次向父母提出借八百块,帮苏思婷妈妈离婚的请求。
他这次说得很委婉,将找离婚律师的行为包装成一个“建议”。
但郑媛还是听出来,表示了反对。
“她同意这个‘建议’吗?”她问。
“......没有。”蓝山说。
虽然苏思婷说有妈妈近期想法有松动,但很遗憾,她仍是没有下定决心。
“那就是了。”郑媛说,“你不可能强迫她离婚,我们也不会帮你去让一个没有离婚想法的人离婚......等思婷妈妈同意了,我们会帮她找律师的,没必要你们给钱。”
蓝山还想说什么。
蓝军生敲敲碗,打岔:“家里还有酒吗?”
“又喝?少喝点吧你。”郑媛扭头斥道。
“一点点,一点点。”蓝军生比出一点的手势,憨笑道,“老婆大人批准一下。”
“酒鬼。”郑媛瞪他一眼,但还是起身,把藏起来的酒拖出来。
“爸。”蓝山急切地问,“你.....”
“爸爸。”蓝军生不满,“你才多大啊,就学会省音了。”
“爸爸......“蓝山说,”你能给我八百吗?”
“欸。”蓝军生心满意足,他说,“我哪里有八百,我一个月才五百零用,你得找你妈要。”
蓝山:......
郑媛带着酒回来了,蓝军生眉开眼笑,抬头说:“谢谢老婆。”
他把酒杯拿出来,倒小半杯,在郑媛发飙前停手。又问:“我们蓝蓝要不要尝一口啊。”
蓝山神情冷漠,用“你没钱,你说屁”的眼神瞪着他。
“那就是不要。”蓝军生愉快地盖上盖子,自告奋勇道,“我去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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