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曜一时没说话,好几秒才问徐景行道:做什么?
徐景行习惯了徐曜的冷淡态度,没觉得不妥,只笑了下,道:凌晨的飞机,我要回国了。
徐景行来的时候没有通知过徐曜,走的时候何必要专门告诉他一声,徐曜有所感应,关了门出来,再次问道:什么事?
父子两人话不多,可处理事情都是一样的果断敏锐。
徐景行没有耽搁,从衣兜里取出了一个丝绒盒子,递过来道:这个给你。
徐曜接过打开,里面正是一枚很有年代感的红宝石戒指。
童年时他曾经看见江遇晨戴过,那时江遇晨告诉他,这戒指是徐景行求婚时候用的,听说已经传了好几代。
徐曜一时沉默,徐景行也不说话,两人互相均知晓这枚戒指的意义。
稍许,徐曜开口道:别人祖传的都是城堡,你就传个戒指。
徐景行顿住,沉稳老成如他,竟也为这话而堵心顿住。
徐曜的心思却根本不在那上头,盯着那戒指好久,再次开口道:你不留着吗?若是以后再结婚
徐景行将他打断,道:等你妈离婚,你再还给我就好。
这回顿住的人从徐景行变成了徐曜,父子两个眼瞪眼,竟不知多少年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加无话可说。
好半天,徐景行先道:回去睡吧,我走了。
放下这句,他拖着行李箱慢腾腾离去,徐曜望着他的背影一阵,也回了房间。
重新爬回床上,徐曜心念有所起伏,他在黑暗中打开了床头灯,灯光之下,康遥正在床上安睡。
他似是睡得很沉,对徐曜出门一趟的事情一概不知,安安静静地好像个精致的睡美人。
徐曜伸手戳了下康遥的美人痣,康遥没醒,乖得几乎有点不像他。
明明平时张牙舞爪唯我独尊,睡着却这么老实,反差不可谓不大,徐曜不由得笑了下,无数思绪都在这一刻汇成了某种强烈的感情。
徐曜取出戒指,鬼使神差地套在了康遥手上,红色的宝石衬在康遥泛白的手指上,格外好看。
更巧的是,江遇晨的尺寸和康遥的尺寸一致,大小刚刚好,甚至不用修改。
徐曜心中微动,在康遥的脸颊上亲了亲。
正这时,睡梦中的康遥蹙了蹙眉,好像要睁开眼睛,徐曜一震,飞快地将戒指撸下来,关灯躺下装死,全程一气呵成。
室内重新黑下来,徐曜还能听见自己欲盖弥彰的心跳声。
康遥背对着他,慢慢睁开眼睛,抖了抖手指,忍了又忍,还是开启嘴唇无声地发笑。
啧啧啧。
怂死了。
一夜心思不同的睡眠。
翌日醒来,康遥在早餐后决定了两人今日的游玩行程:去市内看艺术画展。
徐曜本以为康遥一定会选择充满刺激性的玩乐,为此做了好久闯天闯地的心理准备,不想只是看画展,不由十分惊讶。
徐曜确认道:只是看画展?
康遥道:是啊,毕竟上次来的时候,一提到画展,徐总直接给人家整回国了。
草。
哪里是整回国,分明是康遥撇下他回国了。
果然这一劫到底是没躲过,他就知道,当初所有让康遥不爽的地方都会反弹回来。
徐曜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开始跳动,他当即反省道:我错了。
虽然他当初就已经道过歉,甚至还费了好大的劲才哄好康遥,但徐大总裁悟的很深刻,甭管以前道没道过歉,反正现在忏悔准没错。
康遥果然十分满意,两个人买了票,手牵手进画廊,没有丝毫吵架的趋势,异常之和谐。
不过说到欣赏体验,两人其实都是一般般,在这种纯艺术风格的画展之中,哪怕是全息之父和全息之父的男朋友也都只有一个感受
看不懂。
是看了,但和没看一样,万事不过脑。
两人一知半解的看画,在整个会场溜了一圈,溜着溜着,徐曜忽然感觉身后似乎跟上了一个人。
那人是个中年女性,衣着简单素朴,气质很好,有种艺术者特有的气息,虽然未加装饰,但容貌出众,是个华人。
一开始,徐曜只当她是路过,并未多在意,可等他和康遥看完画去咖啡馆买饮品,那位女性竟也跟了进来,再说是巧合实在很难令人信服。
徐曜自是奇怪,不得不提醒康遥道:那人在看你,你认识她吗?
康遥找了个位置坐下,从这个角度看出去,正好能清楚地看见那位女士。
他嗯一声,随意道:不认识,但我知道她姓梅。
梅是一个很少见的姓,生活遇到的不多,很容易被记住,徐曜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康遥的生母就姓梅。
徐曜难免惊讶,顺着这个思路再向那位女士看去,当真看出了一些相似痕迹。
之前,徐曜曾觉得康建远和康遥长得有几分像,此刻再看这位梅女士,才知道康遥的优异骨相真正来源于谁。
不过也只是遗传了血缘基因。
这位梅女士在大学的时候未婚生子,后来将孩子留给康建远自己出国,这些年她一个人打拼,艺术上已经小有成绩,却一直没有回国看望过康遥,和康遥没有任何的接触或养育之情。
徐曜没有刻意隐藏视线,那位女士也注意到了康遥和徐曜在看她,一时神色晃动。
但她没有上来和康遥说话,亦没有离去,不知是抱着愧疚还是什么,她看上去很是难过,最后在咖啡馆一个角落里坐下来,低头擦掉了眼泪。
徐曜问康遥道:你要和她说话吗?
康遥道:不。
放下这句,康遥完全没有再看向梅女士那边,直到喝完了饮品,才叫过服务生要了纸笔,写下了一串数字。
康遥道:送给那桌的女士。
交代完毕,康遥抱住徐曜的胳膊,头也不回地离去,徐曜则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梅女士拿到纸条后有些惶然的神情。
徐曜问:你写了什么?
康遥道:一个中间账号。
徐曜没再多问,可不知怎么,他忽然有种感觉,总感觉康遥并不是单纯来看画。
或许一开始,他就是为了这位女士而来。
晚上回到城堡,徐曜在行李箱里翻到了他的全息头盔,询问康遥道:你今天写的那个账号,我能登录吗?
康遥正在摆弄自己的头发,闻言回头:你记下来了?
徐曜并不反驳,只道:生来耳聪目明,我也不想的。
康遥被逗得直笑,当真不在意道:随你,想登就登呗。
徐曜得了允许,躺下扣上了头盔,一阵光引着他踏进新世界,徐曜随着风一起飘了起来。
不管尝试多少次,康遥创造的全息都能让人惊叹,徐曜从自己的账号跳转,踏进了那串数字背后。
随后,他看到一扇门。
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道奇遇一般的隐藏关卡。徐曜在里面看到了康遥,确切的说来,是一个和康遥长得一模一样的npc。
不同的是,这个npc扎根在这个世界,有固定的模式,在仙境一般的背景之中长久不停地舞蹈。
康遥那样的美人,跳起舞来自然也是美的,可徐曜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跳舞的康遥和他印象中的康遥有着极大的不同。
眼前的康遥,安静、沉默、沉浸在舞蹈之中时几乎有些圣洁,可就是这样的康遥,对徐曜而言仿佛另一个人一般。
太陌生了。
这是康遥想给梅女士看的东西,却并不是徐曜想看的东西,徐曜退出账号,静了一会儿,凑过去抱住了康遥。
康遥好笑道:干嘛?
徐曜没头没尾道:你坏坏的其实也挺好。
这话说得奇怪,可康遥却明白,他哈哈大笑,开心得很,同时又拍徐曜的肩膀,询问道:你怎么下线了,我刚要上。
徐曜道:你也要玩?
康遥道:是啊,和你一起玩儿。
康遥口中的玩儿听起来有种很不正经的感觉,徐曜逐渐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不由震惊:等等,在全息里还能亲密接触吗?
康遥道:怎么不能?
徐曜心都乱了:那岂不是会乱套?
康遥像看笨狗一样看徐曜:我这样的人,能让别人在我的游戏里乱来?当然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喽。
康遥理直气壮道:只有我才有脖子以下的权限。
徐曜:
康遥道:愣着干什么,来不来?
徐曜:
徐曜深吸一口气道:来,上线。
第97章 我装的
江遇晨像来时一样亲自把他们送到机场,那位继父先生亦没闲着,明明不是华国人,却比华人还要上道,大包小包给两个便宜儿子带了不少的土特产。
徐曜被这些东西累得不轻,拎回家时额头都冒了汗。
康遥则清清闲闲,回到家以后,也不管徐曜要不要外出工作,自顾自开始了家里蹲生活。
没办法,c市开始降温了。
在进入初冬偶尔还会飘小雪的日子里,康遥这样怕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家门。
为了在家中过得舒适,全市供暖之前,康遥自己在客厅里加了一个壁炉,天冷的时候烧起来,又温暖又有气氛。
有了这个炉子,康遥出门的频率越来越低,徐曜连着好几天下班回家,都看见康遥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打游戏。
这样一个跳的时候格外跳、懒的时候格外懒的金主,徐曜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甚至可能真的和天气变冷有关,他自己亦觉得这个家格外地温暖,每当看见康遥的脸上映着红色的暖光,他总有种想和对方安安静静依偎一辈子的冲动。
这日照常,徐曜坐在地毯上,凑在康遥的腿边,什么也不说。
康遥问他道: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徐曜的手摸着衣兜里的戒指盒,摸来摸去,摸来摸去,可不管怎么摸,还是感觉开不了口,差了点勇气。
康遥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不理,一脚把徐曜踢开,道:少跟我叹气。
日子整日亲昵地过,康遥人在偷懒,事业上却持续突飞猛进,随着时间推移,全息头盔已经发货了好几批。
登录游戏的人数增多,大天元的后续氪金活动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玩家们可以在游戏里买房买地买武器买食物买服装,现实中的商家也可以入驻游戏推销自己的产品。
康遥两头赚钱,不少国际专栏都估量他的财产,认为他已经成了全球首富。实际上首富不假,估出来的数字和康遥的财产数额上却还有很大偏差。
怎么说呢
康遥实在太有钱了。
每分每秒都在增加,以至于计算根本毫无意义。
康遥不怎么在意钱,想花的时候够花就行,关注他的人却和他心态不同,处处都是他的消息,就连当初待了没几天的c影也到处流传着他的传说。
因为这个,乔乔临到演出之前才来询问康遥:遥遥,这次学校的文艺晚会你还来吗?
来看乔乔年度演出的约定是早就定下的,康遥自然不会反悔:去。
乔乔闻言很是高兴,经过这半年的努力,她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这一次不再是后排,而是女子组的领舞。
虽然进度只有一点点,但她确实很希望康遥能看看。
两人就此说定,乔乔当即给康遥发了两张座位票,康遥不用提,她也知道但凡是康遥在的地方,徐曜也会在。
果然,看演出这天晚上,徐曜早早就从工作里空出了时间。
两个人掐着点到了c影,路上尽量避开学生,即便如此,在座位上一落座,前排的校领导还是有人过来打招呼,惹得里里外外的学生都向着这边行注目礼,后台也有人探出头来,好奇又激动地看向这边。
康遥和徐曜都来过这个c影的会场,座位和灯光均有种熟悉感。
康遥一不留神被勾了点回忆出来,不由得哼笑一声。
徐曜询问道:怎么了?
康遥道:想起一些事。
徐曜不知道康遥想起了什么,自己却难免跟着发散了思维说来这个演出的会场,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康遥的地方。
那时他和赖星维来看演出,出去接电话时和康遥相撞,正好看到了康遥的面容。
他一眼惊艳,动了心思,却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迷恋康遥迷恋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短短的半年对他而言竟好像直接决定了一生。
徐曜道:这么大的会场,偏偏是我们,真是巧,如果不是那一撞,你见不到我,我也见不到你。
康遥侧头看他的眼睛,确定道:哦,那是巧啊?
徐曜一顿,忽地觉得康遥话里有话,似乎无形之中把他以为的初见推翻,一下牵出了另一番别有预谋。
徐曜惊道:你
康遥丝毫没有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的自知之明,眼神只落向舞台,笑眯眯地欣赏起了台上的主持人。
周围的灯光黑了下来,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开场投影,气氛来得庄重朴实,先报幕再演出,常规到没什么惊喜,却也令人挑不出错。
乔乔的舞蹈排在倒数第三位,为了等她上场,康遥和徐曜基本看完了全场。
不过因为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一起看演出倒也不无聊,等到整场演出结束,康遥带着准备好的花束到后台给乔乔送花。
乔乔今天的舞跳得十分完美,状态和心情都好,此刻正急着换鞋想出来和康遥打招呼。
不想自己没出去,康遥倒是自己来了,她登时惊喜,高兴地唤道: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