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立侯这下欣喜纯粹很多,扶着轮椅就站起来,在大厅里前前后后走了一圈,差点就要给方衍跪下:多谢盟主!多谢盟主!!
方衍:聂城主爱民如子,该有福报。
聂立侯:聂某日后定当听从盟主号令,为修真界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方衍笑笑未答,给闻十七递了个眼神。
闻十七迫不及待地掏出画卷递给聂立侯:聂城主,近期你可曾见过画上的女修?
聂立侯刚看一眼就答道:见过见过,这不是石榴道友吗,她还在旋锋殿住了一天,说要帮墨灵城除邪。
石榴
十六
林昼月看一眼闻十七,默默又啜了口茶。
闻十七也因为这个简单粗暴有内涵的化名沉默一瞬,又很快问道:那她人呢?
聂立侯遗憾道:去除邪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厅里的空气再次凝固起来。
林昼月紧蹙着眉,难道闻剑笙是在除邪的过程中出的意外?
可以闻剑笙的修为,能伤害到她的邪祟又怎么会只是在一个小小的墨灵城里偷偷摸摸地吃人
方衍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两下:除魔卫道乃是我辈修士应尽的义务,聂城主放心,此事仙盟绝不放任。
聂立侯:多谢盟主!我墨灵城上下必将铭记盟主恩德!
闻十七:可我昨晚守了整宿,也没见那邪祟出现,我们要怎么抓它?
方衍目光不经意地划过屏风,嘴边笑容深上几分:既然它不主动出来,那就只能引蛇出洞了。
林昼月顺着方衍刚刚的视线看去。
屏风后面藏着个半大的小姑娘,长得如花似玉,一双因好奇睁圆的眸子顾盼生辉,霎是可爱。
聂立侯,四百二十三岁,一妻,一女。
其女聂恬淳,前日方才既笄。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解释下,方衍倒还不至于丧心病狂。
这两天好像剧情走多了,明天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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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书信
奇异的,林昼月竟读懂了方衍未解释的话,有些惊讶地重新望过去。
而方衍笑容愈发和善。
林昼月唇瓣开合,想说点什么,却又好像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犹豫间,一道细微的女声在屏风后响起。
嘘恬淳,来,咱们不耽误爹爹忙。
知道了,娘亲啊!
伴随着失控的尖叫,聂恬淳面朝下从跌了出来,又在要与地面接触的瞬间被身后的女修稳稳捞住,唯独那屏风重重拍在地上,荡起了一阵尘烟,好在质量不错,连道裂纹都没有。
闻十七与聂恬淳四目相对,一同眨了眨眼。
女修忙带着聂恬淳致歉:恬淳爱凑热闹,打扰到各位谈事情了
聂立侯像是唯恐惹方衍不悦,快步挡在女修身前:对不住对不住,聂某管教不严,还望盟主见谅!
方衍笑道:无妨,孩子没摔着吧。
恬淳无事女修话到一半,顾不得有外客,也顾不得聂立侯口中的盟主二字,只激动起来,夫君,你的腿!
聂立侯握住女修的手,眼中已些微泛红:多亏盟主恩泽啊。
林昼月心道,这位女修应该就是聂立侯道侣,施姣姣。
传闻施姣姣是个散修,与聂立侯偶然相遇一见钟情,夫妻两人倒是如同外界所说,恩爱得很。
方衍赞叹道:聂城主夫妻恩爱,千金灵慧,着实令人艳羡。
聂立侯:盟主与清霁仙君也
话未说完,就被林昼月冰冷的眼神止住。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仙盟盟主与清霁仙君成亲的事整个修真界人尽皆知,结果中途出了个大岔子清霁仙君遭妖界毒手,遇难了!
虽然方衍一口咬定自己没过门的道侣没死,但大家都以为是方衍用情至深,为了还恩也好,为了追名逐利也罢,纷纷聚在仙盟。
就当他们商讨怎么对付妖族的时候,清霁仙君非但活了过来,还成了垣怆的第一百二十四代弟子,把魔界叛徒处决了不说,又去亲自去了趟妖族,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原先的那位妖王退位,新王登基的事却是传得沸沸扬扬,足够窥见一斑。
只是这关于仙盟盟主与清霁仙君的婚事始终未重新操办,虽然仙盟官方说法是延期,但各界私下里却各有着不同的看法。
聂立侯原本以为方衍与林昼月同来墨灵城,俩人关系应该是众多说法里的因垣怆习俗,需要重新筹备,结果现在看来
凉意在脊背上攀爬,聂立侯觉得刚被方衍给治好的腿好像又没了知觉。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闻十七在聂恬淳面前蹲下身子,出声打破了其实并未持续多久的寂静。
聂恬淳半藏在施姣姣背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细声细气道:聂恬淳。
名字真好听。闻十七从储物袋里找出来个没拆封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根烫金镶珠的发钗,来,哥哥送你件见面礼。
聂恬淳摇头:娘亲说了,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
施姣姣也道:怎么好让仙君破费。
闻十七嗐了声,小心地将发钗插在聂恬淳发髻上:小玩意儿,孩子这么大正是好玩的时候。
关于方衍与林昼月的话题就这么被带了过去。
方衍心底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对施姣姣道:聂夫人,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石榴的女修?
施姣姣一袭胭脂色纱裙,看起来很是温婉,抬手将一缕发丝拨到耳后,她瞧了眼聂立侯,待对方点头后答道:见过的,前些日子石姑娘在旋锋殿小住了一天。
闻十七:方便带我们过去看看她住过的地方吗?
施姣姣:几位这边请。
聂恬淳被人带了下去,聂立侯和施姣姣夫妻俩给方衍他们带路,找到了闻剑笙住过的地方。
是个很素雅的院子,里面还种着棵梧桐树。
施姣姣:石姑娘就是在这儿歇脚的,只是已经过去了快七天,里面已经收拾过了。
闻十七道了句有劳,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昼月跟在后面,屋里果然什么痕迹都没剩下。
林昼月:你们说过话吗?
施姣姣:说过几句,都是关于墨灵城的风土人情、城中邪祟,以及外来修士的。
林昼月:外来修士是怎么一回事?
聂立侯:墨灵城太平了好几百年,最近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邪祟,法力高强,让城中的修士束手无策,没过多久外面的修士得到消息就赶来帮忙,多是些无名散修。
林昼月琢磨着无名散修这四个字。
若这些无名散修是沓神门的人,倒也说得过去,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邪祟,还是打着邪祟的幌子找别的东西。
闻十七:她有什么异常吗?
施姣姣思考了会儿:没有。
闻十七:那她有没有提过,要找什么人?
施姣姣:也没有,不过石姑娘在听过墨灵城的一些风俗外,好像略带失望。
闻十七:失望?
施姣姣笑笑:都说有放不下的感情就来墨灵城祈祷,在这里你会找到圆满,以至于有不少痴男怨女翻越那十万大山也要来求一求。
可外人有所不知,在墨灵城的求得的圆满,大多是放下。
放下,也是一种圆满。
邪祟只在晚上出没,聂立侯给方衍他们准备了住处以供休息。
眼下已经入了秋,可午后的风里仍是挤满了燥热。
林昼月借了笔墨纸砚铺在桌上,打算给师兄写封信。
沓神门的野心颇大,又是对方衍这位修真界的至尊恨意滔天,又是想拉拢魔界妖界,其余的事情垣怆管不着,但涉及到师叔,他们怎么都不能作壁上观。
虽然暂时还不知沓神门在墨灵城是想做些什么,但还是尽早汇报给师兄,让师兄多少有个准备。
信写到一半,方衍从未关的门走了进来。
林昼月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一紧,心中陡然升起防备,他将笔放在一边,抬眼看去。
昼月在写什么?方衍问道。
语气熟稔,亲近又自然。
林昼月对方衍的脸皮向来佩服,他淡淡道:有事?
方衍:墨灵城的这个季节太燥,怕你不习惯。
林昼月:劳方盟主挂怀。
方衍目光从林昼月未加遮掩的纸上滑过,只无意间的一瞥,就能看到开头对林听的关怀。
累不累,忙不忙,好不好。
林昼月从旁拿过一张新的宣纸盖上,声音又冷了几分:还有别的事吗?
方衍沉默片刻,脑子里是刚刚聂立侯没忍住的叨叨。
聂立侯腿断了,怕施姣姣担心,不敢让她看,结果施姣姣看不到担心的哭,聂立侯没办法,只能让施姣姣看,施姣姣看了还是难过。
话里话外都是小两口的你侬我侬,叫人听了好笑,又觉得甜蜜。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已经离开仙盟这么些天,林昼月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身上的伤一句。
方衍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林昼月听到后眼里有一瞬的茫然,继而眉心微蹙,不太耐烦道:方盟主修为盖世,命比天长。
方衍并未放过林昼月那一闪而逝的神情。
茫然。
像是完全没把他的伤放在心上,全然忘记了,以至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盖在信上的宣纸被风扬起一个边角,师兄二字再度映入方衍眼帘。
世人皆知林昼月有一手好的剑术,却鲜有人知字也写得极好,笔锋刚劲,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傲。
有次二人共同去处理某地的事务,那里有在乞巧节互送书信表明情义的习俗,林昼月脸皮薄,哪怕在云雨之事间也很少能说出句喜欢,他指着那通红着脸低头给心上人递信的爱侣,说自己也想要一封。
林昼月理都没理他,他也只是随口一说,第二天便忘了,结果回到仙盟后不久,寝殿的枕边就放了封同样制式的情信。
不带任何缠绵悱恻的诗句,却每一笔都流露着愿长久的温情。
刚才匆匆一眼,只看开头几句,林昼月后面还给林听写了些什么?
胸口再次难受起来,不是因伤所致的疼痛,而是一种更为不舒服的酸涩。
见方衍久不说话,林昼月愈发的不堪烦扰,动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你若是想换间屋子,那便让给你。
方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眸色深沉: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林昼月漠然道:虽然不明白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破镜可圆,覆水能收,但是方衍,收起你的高高在上吧,你知道,我最烦这些。
一句狠话还不够,林昼月继续道:坦白说,方衍,你就是死在这儿,都和我没有半点干系。
说罢便挣脱方衍的桎梏,径自离开了小院。
房门和院门都在敞着,没有什么恶俗的碰撞声响,路上也没什么阻拦的摆设,一眼便能望到尽头。
可方衍知道,林昼月不会回来了。
第37章 养蛊
临近子时,细线似的月亮在天边忽隐忽现,晦暗的月光洒下来,连街上檐边几盏糊了层尘土的纸灯笼都比不过,不知哪里传来的蝉鸣声进入巷口就剩了个尾巴,又哑又低,像是雨前打头阵的风。
当打更梆子声的余韵彻底消失在墨灵城上空时,城中最宽敞的大路上走出一抹亮色。
那是极为鲜艳的黄,如同干涸河床里流进一汪活水,水波般在每一块青石砖间轻跃,腕上的翠玉环不小心与腰际的琉璃佩相擦,响起清脆悦耳的轻鸣。
少女也被这轻鸣声惊了下,忙低头去看,确认首饰都没什么破损后才松口气,藏在袖子里的柔荑只露出个指尖,兀自拍打在胸口处。
很快,那张精雕玉琢的小脸上重新显露出笑意,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人后,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跪了下去。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同心结拢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词,低头做祈祷状。
墨灵城勉强拿得出手的便是姻缘感情之事,以至于时不时就能看到几家商户挂着什么占卜问情的招牌。
只是这些东西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用来坑骗外人,什么半夜找棵槐树柳树绕圈、给你颗种子数种出来的第一朵花的的花瓣,又或者像现在少女这种,大半夜跑路上祈求神明垂怜。
林昼月手握垂霄藏在结界里,手背上的青筋道道分明,心情很是复杂。
他看着闻十七坦然自若的侧脸,一时不知该称赞闻家姐妹情谊深厚,还是该对好友的演技钦佩。
如果闻剑笙看见了,应该会感动和骄傲吧。
就连方衍也没忍住出声道:以前是我对闻十七有所偏见,此人可堪大任。
林昼月瞥去一眼:你这主意
方衍:总不能真用小姑娘来钓鱼,而且我看闻十七,适应得挺好的。
林昼月张张嘴,实在没想到怎么反驳,只得息声。
邪祟修为高强,一般的修士来只是送死。
他们三个人里,他线条硬朗了些不说,还总是冷着脸,方衍的气势又太具有压迫感,也只有闻十七勉强或许也不算勉强。
方衍:你说闻十七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在偷偷骂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