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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海山百年庆典的时间。
    为了祝贺海山市建市一百周年,市里花了不少心思搞庆祝活动,而夜间游行则是重中之重。
    海山市的体育中心,面向公路一侧有一个大平台,可以全方位看清公路上的情况。到了活动时间,市领导和海山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在上面,边聊天边观看巡游。
    晚上七点,游行正式开始。
    先是礼仪队经过,然后,各路先进、表彰队伍路过,接着是各个基层单位的游行队伍。
    大约过了一小时,海山大学的花车经过,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顶层的两个舞蹈者吸引了。
    宋凯文站在平台上,本来没太在意游行队伍,听到周围的喧哗声,定睛一看,竟然发现了熟人,急忙对身边的人说:“景恩,花车顶层的人不是杜蓓琪吗?”
    “是她。”陈景恩也在看她。
    她上了很浓的妆,梳着飞仙流云髻,髻上插着亮片般闪耀的头饰,身上是一件七彩汉服,水袖长长地拖在了地上,那造型,像是一个来自天宫的仙女。
    宋凯文有些惊异:“没想到她会跳舞。”
    听陈景恩说过她会拉二胡,在哈瓦那酒吧时,也谈到学乐器的经历,但她从没说过自己会跳舞。这一次见她领舞,还跳得非常不错的样子,宋凯文有几分意外。
    机车的轰鸣响起,音乐声也越来越近。
    霎那间,公路的路灯全部熄灭,四周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有灯光的花车上。
    海山正值春季,夜幕低垂,月朗星疏,淡淡的清辉透过云层,给大地洒下了一席虚幻的银光。
    车的底层,古筝演奏者端坐在四个角落,弹着着名的筝曲《银河碧波》。
    二层上,十几名舞者翩翩起舞。
    谢莉莎和杜蓓琪在最高处,也就是花车的第叁层。
    杜蓓琪脚尖点地,向一旁侧身,手向空中伸展,打开到了最大程度,水袖随风摆动,仿佛一朵盛开的空谷幽兰,在夜风中摇曳轻颤,妖艳到了极致。
    当花车路过平台时,舞蹈进入了高潮部分,筝曲越来越激昂,到了摇指和轮奏的部分。
    杜蓓琪极度灵巧的身躯夸张地扭曲、缠绕着,恰似一幅精美的嫦娥奔月图。她的面容、发丝、皮肤都涌动着一股难言的张力,让人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生命的鲜活,心灵的躁动因她的舞蹈而得到安抚,渐渐停滞了下来。
    月光被她搅动,随着她的身体拉长、旋转,亮片不停闪动,划出一道又一道长长的光痕,而位于画面中心的那位美丽得如月之女神,惊起了一地幽芒。
    夜幕婵娟,广寒深处,月色撩人。
    姮娥起舞,眸光流盼,翩若惊鸿。
    陈景恩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得不说,杜蓓琪再次让他惊艳。
    花车的彩光在她身周盘旋,仿佛被赋予了魔力一般,随着她的动作上下飞舞,银河碧波、雾海浩渺,让人如坠梦幻的天堂。
    独一无二的舞姿,无与伦比的诠释,月光都为之失色。
    虽然跳舞的有两人,陈景恩只觉得目光全被杜蓓琪吸引了,她展现出来的绝美风情让他失了魂。
    连谢莉莎都惊奇不已,今晚的杜蓓琪跳得特别出彩,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都完美无缺,怕是跳舞出身的自己都甘拜下风了。难道是受到了爱情的滋润,让她拥有了无限的可能?
    何志轩站在路边,看到如此抢眼的杜蓓琪,异常兴奋,拼命鼓掌,还跟着人群吹起了口哨。
    宋凯文也在鼓掌,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景恩,赞叹道:“这个杜蓓琪,有点本事啊。”
    全场的观众看得如痴如醉,从两岁稚儿到八十老翁,没有人不拜倒在她们裙下,连市政府的那些人都开始打听起了车上两个领舞者的消息。
    视线在杜蓓琪妙曼的身姿上流连,陈景恩荒谬地觉得,自己很想上前揽住那一席七彩流光。
    喉咙发紧,他伸手去扯领结,碰到衬衣时才发现,今天穿得没有那么正式,没打领结,又顺手摸向左胸,按住了西服上那根折得像朵花一样的口袋巾。
    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他烦闷到不行,莫名其妙地觉得沉重且压抑,郁结的心绪得不到舒缓,他不停地吸气调整情绪。
    怎么回事?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整颗心又沉又闷,隐隐作痛,全身都在发凉。
    等花车消失在远方,他松开手,这才意识到,插在左胸的口袋巾已经失了形状,被他揉成了一快破布。
    “景恩,你没事吧?”宋凯文发现他不对劲,急忙出声提点。
    陈景恩慢慢找回了自己,出声道:“我......还好,最近公司的事太多了,有些烦躁,没事,很快就过去了。”
    宋凯文疑惑地看着他。
    刚刚,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脸色都变了,泰山崩于前都可以无动于衷的人,怎么会这么不对劲?
    只是一场小小的巡演,为什么让他失常成这样?不像平时的他呀。
    难道,是因为杜蓓琪?
    宋凯文看向花车消失的方向,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字。
    游行活动结束后,海山大学的花车表演好评如潮,第二周,谢莉莎还专门受到学校领导召见,对她大加表扬了一番。
    接下来的日子,何志轩按照杜蓓琪的要求,没有天天去找她,但也尽量多花时间和她待在一起。有一点何志轩不太明白,每次约杜蓓琪时,她总喜欢带上谢莉莎,二人世界变成了叁人行,他感觉有些别扭,不过看在两个女生这么高兴的份上,他也没提出过异议。
    他感觉得到,杜蓓琪在躲他,但细究起来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至今都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四月很快过去。
    五一假期马上到了,宋凯文计划去澳洲旅游,叫上了陈景恩、博川和克里斯一起。博川和克里斯在美国,本来没有假期,听了他的鼓动,表示愿意休假来陪他们。
    晚上,陈景恩约了狄沐筠一起吃饭。
    自从泪海公园分别后,他约过她好几次,看画展或者听歌剧,每次她都爽快地答应,但会带上两个朋友:顾梦婷和谭芸。
    顾梦婷喜欢低着头,也不多话,但那个叫谭芸的女人,每次见面都表现得十分不礼貌,第一次他当做没看见,第二次时,他确定,谭芸对他有敌意。
    她总是唠叨个不停,在狄沐筠面前说有钱人的坏话,含沙射影地指责富人阶级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一个好东西。
    如果他没记错,上次在“巴黎高庭”,是他出手救了她,没想到她恩将仇报,上演了一回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今天,他带狄沐筠去米其林餐厅,顾梦婷和谭芸又跟了过来。
    进入餐厅,他们直接进了包房,就坐后,他帮几人点了海鲜大餐,服务员给每人端上来一大杯柠檬水,放了一个玻璃盆一样的东西在桌子中间。
    谭芸口渴了,拿起面前的水杯就开始喝。
    陈景恩嘴角微动,眸底闪过一道暗光,指着自己面前那杯柠檬水,慢条斯理地说:“这个,是用来洗手的。”
    谭芸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僵硬,手上动作停顿了两秒,把杯子放回桌面,一口水含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狄沐筠急忙出来打圆场,拍了拍她的手臂,调解气氛般说:“没关系、没关系,应该也挺干净的,可以喝。”
    听到她的话,谭芸把柠檬水吞下了肚,双手抓在桌沿,面色十分难看,很不客气地盯着陈景恩。
    陈景恩一脸轻松,并没有因为指出了她的失误而不好意思,坦然地回视她。
    狄沐筠看向陈景恩,有些懊恼地说:“景恩,我们不懂高级餐厅的规矩,下次麻烦你早一点提醒我们好吗?”
    见狄沐筠这样的态度,陈景恩瞬间明白了,这两位朋友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和她的亲人不相上下,也许,除了她的母亲之外,她最看重的就是这两位朋友。
    陈景恩朝她点头,淡淡地回应:“好,以后我会小心的。”
    用完餐,陈景恩问狄沐筠五一假期有什么安排,她说要跟妈妈回老家看外婆。
    当陈景恩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澳洲旅游时,谭芸扯了扯她的衣角,朝她摇了一下头,接收到谭芸的信号,狄沐筠很快说:“不好意思,景恩,回老家这件事很久以前就决定了,没办法改的。”
    陈景恩的唇角轻轻动了一下,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很快又掩了下去,脸上仍是一派温和模样,在座的叁位都没发现异常。
    晚上,陈景恩送叁位女士回了她们的住处。
    本来狄沐筠住在校内,认识谭芸之后,很快和她成了好朋友。
    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而谭芸是偏远地区出来的,两人因为身世相近,小时候都吃过不少苦,又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很快成了无话不说的至交好友。
    谭芸说自己和表姐一起在校外居住,建议她也搬来校外。于是,她和顾梦婷、谭芸一起合租了一间叁室一厅的房子。
    一进家门,狄沐筠就问谭芸:“小芸,你是不是对景恩有什么不满啊?”
    谭芸弯下身子,边换鞋边说:“没有啊。”
    狄沐筠跟在她身后,换好了鞋,走进了客厅:“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针对他呢?”
    “还不是怕你被他骗了。你想想,他那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为什么偏偏找上了你?”狄沐筠长得是美,但是海山还缺美女吗?陈景恩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没有几个红颜陪伴呢。当她听说陈景恩来找狄沐筠时,第一反应是:他肯定想玩弄沐筠。
    狄沐筠和谭芸一起坐在了沙发上。“他说是因为很多年前听我演奏了一首曲子,从那时就对我有好感了。”
    “这些都是他的自说自话,说不定是随口乱编的呢,你还当真了?别忘了,当初谢莉莎和杜蓓琪是怎么造谣诬陷我的,你觉得那些有钱人可信吗?”
    关于这一点,她倒不那么认同了,辩解说:“我觉得景恩和谢莉莎不一样,他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
    谭芸戳了一下她的肩,指责道:“我看你啊,已经被他洗脑了。”
    狄沐筠拿不定主意,转向顾梦婷问:“梦婷,你觉得呢?景恩是那种人吗?”顾梦婷比她们大四岁,社会阅历比较她们丰富,每次一有矛盾,她总能给出中肯的意见。
    顾梦婷也没明说,告诉她:“他是怎样的人,现在还不好说,你先和他处处看吧。记得小心一些,别被他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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