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富贵少爷吗?怎么会出现在哪,他们更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这个消息所带来的的冲击,如洪水孟浪般,纪羡雨木然了会儿,尘封许久的灰败记忆才出现皲裂。
他刚到人贩子窝的时候,心急如焚一直想反抗比他高大千万倍的成年人,自然遭受到辱骂暴打,他也就不再挣扎,试图逃离这里。
后来,人贩子不知道从哪抓来的小孩。他们一个个穿着华丽,光是脸上的细皮嫩肉就和贫民窟格格不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纪羡雨印象最深的就是其中的一个胖子。
胖子比其他人都沉着冷静,但因长得胖,看起来富贵的像颗雪白的胖球球,那些人就会懒得给他分吃的,嘴上说:那么胖饿几天也没事。正好能掉称,方便卖掉。
关在废弃工厂里的小孩顶天十三岁,初一左右的年纪,莫名其妙被关押在陌生的地方,他们人人自危,纪羡雨也是。
不过胖子却主动来找他说话,他说自己饿了,还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纪羡雨面无表情,心却一软把那脏兮兮的馒头撕了一半给人吃。
一来二去,两人熟识起来,过程还发生了什么,纪羡雨记得不太清。只记得一个小孩发现逃出去的办法,联合了包括纪羡雨和小胖子在内的人,计划逃离。
他们成功了,但纪羡雨不是第一个离开的。
因为那些人贩子避免小孩吃饱有力气,一个人一天只能分到半个拳头大的馒头,那些小孩很饿,尤其室内因香烟着了火,他们只能龟速着从出口离开。
纪羡雨更饿,他被撇到队伍的最后,因时间过久,他还吸入大量浓烟,没等离开,就昏厥过去。
对……昏厥。
纪羡雨再嘴微张,时隔十几年才正视起那段前尘往事——既然他是在室内晕倒的,那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外面,被消防员找到?
一晃眼,安静的书房似乎重现了当时的情况,小胖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自己昏倒前的那一刻,喊出了他的名字。
纪羡雨心脏鼓噪,表情木然,略微不可置信:“霍非寒……是那个小胖子?”
霍默山笑了下:“他以前很贪吃,确实很胖。”
不知道胖子的名字,纪羡雨心乱如麻,只能审慎地问:“那个时候我有说过自己的名字,那他怎么没认出我?”
这件事有点遗憾,霍默山说:“小寒头部受到重击,当天就从秋安转到更大的私人医院,后来苏醒时,也被确诊出心因性失忆症——以至于他不记得那六天里发生了什么。”
他推向桌上的霍非寒住院记录,还有小学的毕业照,说:“看看这些东西,你应该能确定你和小寒就是那场事故里的受害者吧。”
免冠照上的小孩,皮肤白皙圆润,在镜头面前他的眼眸弯成月牙,憨厚可爱,无忧无虑,和在火灾浓雾中,看向自己的那双漆黑眸子,如出一辙。
是霍非寒。
他以为小胖子死了呢……
出院后的几个月,新闻媒体人让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小孩,在医院前拍合照。那天他没看见小胖子。
他死了没死,纪羡雨也没问。
喟叹于“命运缘分”交织带来的复杂情绪,纪羡雨茫然无措,片刻后他定神,将文件合并好,还给了霍默山,平静地说:“霍大哥,谢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
霍默山笑了笑:“你小时候长得很漂亮,我对你有些记忆,所以见面后,才会对你的身份背景抱有迟疑态度。这些事也是这些天我才知道——不对,应该是我要谢谢你。”
看纪羡雨不解的模样,霍默山推着轮椅把东西放好,饶有兴致看他:“不用再帮他保密了。第一次和你谈话,问为什么小寒会喜欢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小寒的那个病了。”
纪羡雨这时候也明白,原来霍默山当初找自己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知道自己是否对霍非寒忠诚。
霍默山缓缓解释:“而我之所以说要谢谢你,因为这是你和小寒的缘分。只有你和他有特别的记忆,他的应激障碍才不会对你防备。”
“这句‘谢谢’,我应该从十二年前就该和你说的。”
……
纪羡雨问:“不过,霍大哥我还是想问下,你为什么选在现在和我说?”
霍默山看向窗外无形的风:“因为感觉很有氛围。”
*
宴会主角去厕所去了有一小时,霍非寒感觉奇怪,起身查看。
路过的仆人说:“二少爷,大少爷说自己累了,回书房休息一会儿,马上就下来。”
原来是去休息了。霍非寒点头作罢,看大厅里的那群老总很有自我照顾意识的互相吹捧,他想去后花园透透气,顺便找找纪羡雨。
仆人又说:“大少爷说,纪先生也在休息,待会就下来。”
为什么大哥会知道小鱼在休息?这一连串的话,把霍非寒说的有点懵。
仆人话说完,就走了。而霍非寒来的正好,他站在错落有致的植景盆栽的鹅卵石路,林吱和人的对话便不斜不歪地落到他耳里。
“林吱,你刚刚和白哲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林吱喝了口鸡尾酒,说:“嗯,大家不都知道纪羡雨是他替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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