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恳向前逼近,冷语道:“你当我傻?”
“今天的工资可以不结,你不满意的话,明天的也可以扣掉。”
他闻言突然笑起来:“你这么高高在上的,是在跟谁说话呢?谁给你的脸啊?”
她顿感危险,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起。
“你他妈别当我不知道……上次不就是你找人害我么?”
介舒皱起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要不是他们警告我离你远一点,我还真想不到,你从前那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天真小女孩’还认识那种人……既然你这么了不起,当初干嘛还求我帮忙?还是说,你现在傍上了新的男人,就以为能在我这儿为所欲为了?”
她沉默地数着洪恳额头上的印花数量,任凭他细数所谓的罪状。
“你不用跟我装傻,我本来想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可现在我发现你这人……太贱了,毫无感恩之心……既然你已经有了新靠山,就别在我这儿屈尊了,”他拉下口罩,像是想让她听清楚接下来的话,“赶紧滚吧。”
介舒抿了抿嘴,站直身体:“房子是有合同的,我要依约住到年底。”
“你随便住,试试看没有电的生活,方不方便。”
介舒反应过来昨夜停电的真相,忍不住笑了出来:“没问题,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谢了。”
洪恳瞪着她的笑眼,一脚迈进门内,正想把铁门带上,忽然后颈一阵酸麻,顿时失去了直觉。
陈辛觉和楼粤灵收拾完前厅想下班却找不着洪恳,寻了一圈才发现他躺在后门门槛上。
人有些晕乎,生命体征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大家都因此明白了他这段时间戴口罩的原因。
6
“庄嵁呢?”季归豫上了个厕所出来,正遇见何如雎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门。
“他好像喝多了,一沾床就睡。”她将手指比在嘴唇前示意他降低音量。
“啊,今天喝了这么多吗?他平时不怎么喝醉的。”
“估计是今天买的那酒太烈了吧。”
“那你这是上哪儿去?”
“我找关宜同啊,她刚问我要卸妆水。”
“哦,她在楼下呢,你去吧。”
季归豫目送何如雎下楼,等她彻底不见了才推开那间房门。
俞庄嵁背对着门侧躺在大床的边缘,身上盖了张灰色毛毯,屋里没有一点声音。
“哎,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季归豫关上门,一屁股坐在窗边的皮质躺椅上。
床上的人没反应。
“你今天在门外面跟那外卖员说什么了?我记起来了,那就是上回在超市遇到的人,对不对?那天在公寓楼下,你跑那么快是不是也是在追她?老点那家外卖,该不会也是为了见她吧?”季归豫手肘撑在膝盖上,饶有兴味地追问着,“你不是说,她只是长得像一位故人吗?别弄混啦,她们只是长得像,不是同一个人。”
杳无回应,季归豫垫着后脑靠上躺椅,喋喋不休道:“真是搞不懂你,把何如雎这么年轻漂亮的晾在一边,躺在这儿装睡,反倒对那个胖大姐……”
话还没说完,俞庄嵁忽然坐了起来,揉着头发说:“帮我叫辆车。”
季归豫当他在开玩笑:“想喝酒楼下就有啊,还去外面?”
俞庄嵁看了一眼手表:“快点,没时间了。”
第十三章
0
介舒回到自己的公寓,摸黑找了支蜡烛点在餐桌上,手机只剩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电,她调到低电量模式,盘算着明天必须找个地方充电,麦当劳之类的,虽然倒也没什么非要联系的人。
说要坚持住到年底,其实也只剩个把月而已,不过乐观想来,停电总比停水好一点。她仅仅需要忍受寒冷,潮湿,黑暗,贫穷,居无定所以及签证到期的焦虑。
这些都是她早已习惯的事。
她暂且将上列琐事抛诸脑后,翻箱倒柜找出一瓶廉价红酒,裹着毯子背靠床尾盘腿坐在地上。
窗外的楼梯传来脚步声,一道黑影从窗帘上划过,再然后,门被敲响。
介舒评估着蜡烛的亮度是否足以被识别,谨慎地让酒瓶降落,慢下呼吸,并无应门的打算。
两下为一组,每组间隔三至四秒,力度不至于重到令人想起日本恐怖电影的场景,还算礼貌,可以先排除刚才被她电晕的餐厅运营人。
那就只剩寿星了。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眼睛扫过屏幕,时间显示十一点三刻。
再等一等,他敲累了应该就会离开,可惜最后十五分钟被耗在她这里,有些不值当。
她在黑暗里缓慢呼吸着,某种扭曲而疏离的陪伴感在不倦的敲击声中,穿透门板伸向她。
时间缓慢流逝,距离零点还有最后八分钟,敲门声还在继续,间隔变短,力气变重,带着点不罢休的笃定,他要么是通过某些迹象确信门内有人,要么是偏执到有些病态。
这样想着,敲门声忽然停下,地上的手机屏亮起。
【开门,我敲累了。】
过了几秒,他似乎接受了无人在家的现实,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在哪里?】
她扶着床板起身,像幽灵一样悄然移动至门框边,特意没走到可能泄露影子的门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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