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快要到秋天了吧。
姜日暮看向外面逐渐变黄的树叶。
她还是致电了那位医生,约了一个时间去见面。
白昧很快知道了这件事,那是是在早上的饭桌上,她最近早上比较空闲,都是和大家吃完早饭后去公司。
她站在姜日暮的身后,手搭在她的肩上,听到姜日暮所说的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脸伏下来亲吻了姜日暮的侧脸。
“好,需要我陪你去吗?”她在她耳侧询问。
“不用,小事而已。”
她们的气氛十分和谐。
“好,最近变冷了,多穿点。”她又去亲了白棠一口就离开了。
白棠也吃好了,她擦擦嘴,“妈妈再见。”注视白昧离开后下了餐桌亲了姜日暮一口,“母亲再见,我去上课了。”朝她挥手后就坐车离开。
姜日暮一个人坐着,看着一下子冷下来的房子,偌大的房子现在就剩下她和阿姨两人,秋风像是吹进了心里,带来了空虚。
阿姨默默上前整理了残羹,没有打扰姜日暮。
她垂下眼,仿佛已经累了。
看着自己手上佩戴的婚戒,现在的一切都很好,完美的婚姻,完美的妻子,一切都是完美的,只有自己还不适应的心态需要改整而已。
纤长的手掌上,紊乱的命运线交织着每一条掌纹,如同在她身上发生的事。
身边的一切物质突然在她的视角离去,她所处的时刻骤然变成了一个老旧的书店。
好像是,她读书时期的那家书店。
里面的书都变了,她看过的一本本都罗列在上面。
她上前,手指划过一本又一本书,最后停在了一本与别的灰暗色的书都格外不同的书。
这是她很熟悉的一本书,也是她曾经保存很好的一本书。
这是白昧赠与她的一本书。
高考成绩出来了。
她确实考得不太行,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是当地的二本大学。
她考试了计算机专业。
很实用的专业。
她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除去与张北海和她小女友必要的联系,她没有和任何人再说过什么。
她在大学期间变得十分沉默,除去必要的课程,她甚至不会出现在校园。
跑去打工,家教,甚至有时候宿舍也没有回去。
除去张北海找她去小馆子喝酒,连白昧也没有怎么见面。
人声沸腾的小馆子里。
张北海喊了几瓶啤酒,她最近发展的很好,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是生活看起来比姜日暮滋润几百倍了。
“你怎么回事啊,喊都喊不出来。”她拿着有些浑浊的玻璃杯,黄橙色液体在杯中,气泡上升。
姜日暮只顾着夹菜吃,听到问话才抬起头,“还能怎么回事,打工啊。”她皱着眉抿了一口酒,不太能接受这个味道。
“你、不是,大姐,我现在有点钱,你要是缺找我啊,再不然不是还有你那小女友吗?”张北海有些无语。
“我要脸吗?找你们借?现在大学空闲时间多了,打工更方便了,我想早点还给你们。”姜日暮回答。
张北海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固执的挚友,“你怎么现在跟头牛一样固执,我缺你那点钱吗?你现在好好享受你的大学生活不行吗?等你大学毕业找工作了再还也不迟啊。”
“不,你不懂,我欠你们太多了。”姜日暮清楚自己所想的,这不是固执,是原则。
“还清为了什么?你哪里欠我啊?我欠你还差不多!你以前借给我发钱什么的,你就都不算了?我那钱也不是借你的,我不要你还的。”张北海劝道。
“如果你找我吃饭就是为了这件事,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姜日暮淡淡道。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黑了。”张北海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整个人都变了,原本有些柔弱的身子看着也结实起来,和原来那副文艺青年的样子变得有些大。
“打工是这样的,没时间吃饭。”
“那你多吃点。”张北海给她夹菜,又似无心的问,“你最近没找你小女友吗?”
“白昧?”姜日暮慢下了夹菜的速度,“她高叁呢,哪来的时间,而且...”
“怎么了?”张北海疑惑。
姜日暮叹了一口气,“我想还完钱后跟她分手。”
“为什么?”这回她是真不解了,虽然她不喜欢白昧,但是看得出她俩十分合得来,“你们不是聊得挺好的吗?”
“不好说,”姜日暮突然没什么心情吃菜了,她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大家都变了。”
张北海给她满上酒:“变了?我看你没怎么变啊。”
姜日暮眨眨眼,又是干完了一杯酒,“都变了。”
她拿着杯子的手撑着自己的脸,酒量不是很好,早早上头,微醺后的红布满了整脸,她半眯着眼,有些媚,关节分明的手撑着这张脸看得张北海都痴了。
“终究是不合适。”说完还自嘲了笑了笑。
她似是回忆似是失神,眼角有些反光。
张北海回神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也端起了酒杯遮掩,她轻咳了一声,“分了也好,你们确实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她家族的势力我们小市民碰不起。”
“唉——”姜日暮叹了一口气,聊起了自己的日常,“换个话题吧。我最近...除了打工,就是多了一个爱好,写作。什么都写...文章也好,诗歌也好,发泄心情。”
“那也挺好的,你是读书人,像我,写不出什么的。”张北海似羡慕。
“就是用来发泄的渠道罢了,没时间看书,只能写写文。”姜日暮喝口酒湿湿唇。
“那你写完可以投给那些杂志社之类的,我听别人说,说不定还有稿费拿呢。”张北海提主意。
“算了吧,就我那破文笔,还稿费。”姜日暮自损了几句,“我这写作就是为了发泄而已,文笔什么的都没有,还是不献丑了。”
“你说的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张北海调笑了几句。
“哈哈,这话还挺对。菜还有呢,多吃点,刚刚就看你夹给我了。”姜日暮也夹了点菜给张北海。
“我没那么饿。”话是这么说,还是乖乖把菜吃了。
“那你最近发展怎么样?”姜日暮好奇的问。
“还行吧。抱上了一个大腿,在他手下办事。”张北海没有多说。
不过姜日暮看着她的样子,这一身服装也得有个千把块了,和之前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的。
“也好,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哈哈哈。”说完姜日暮自己都绷不住笑了。
“哈哈哈,说得对,来来来,干一个。”
约的是下午。
姜日暮高领打底,衬衫加西装外套,下身西裤靴子,看着也勉强算个文艺范。
她的短发有些长了,有些卷的散落在眉眼旁,遮住了她的耳朵。
到了那个诊所,也算是高档。
大厦里的一层,这里的地可不便宜。
给前台报了名字,没等一会就进去了。
里面的装饰都是偏柔和的,不会给人太冷硬的观感,让人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暖色调的装修,商业与亲切完美契合。
她走过走廊,到了顾亭晚的办公室。
门是开着的。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书的样子。
戴着金丝眼镜,长发利落的梳在脑后扎了一个刘海,流畅的线条被身后的阳光照出来,里面是一件深蓝色高领毛衣,外面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褂,侧袋上放着一支镀金棕色钢笔。
姜日暮抬手敲了敲门。
对方抬起头看向她。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魏雯。
顾亭晚站起身,笑着伸出手:“我是顾亭晚。”
她回握,“我是姜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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