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丽想跑,但四处都是树,房子被大山包围着,她根本找不到路。
她就耍赖不吃饭,躺在床上饿晕过去。
是奶奶,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跑到镇上给她买了好些零食。
虽然比不上她在家里吃的那些,但张贤丽还是吃得很香。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老人和孙子半个月的生活费。
张贤丽羞得脸红,在父亲的助理再来时,要了比较多的零花钱。
她到现在也还记得,老人在她晚上热得睡不着时,一下一下的摇着蒲扇。
良久,她没听到周子励的声音。
半晌后,男人才开口:“是落到崖里摔没的,天太黑了,奶奶没看清路。”
这么多年,周子励从未在别人面前提及,今天是第一次。
张贤丽捧着他的脸,额头与他相抵,喉咙里也酸酸的。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周子励摇了摇头,克制着声音道:“没事了,又不是你的错。”
他张开手,搂住张贤丽的后背。
“我现在有你,很幸福了。”
张贤丽勾住男人的脖子,也拥抱着他。
“奶奶那么好,一定会去天堂的。”
周子励贴着她的脸颊,轻轻的嗯了声。
……
自从知道周子励就是当年那男孩之后,张贤丽在他面前便越发的随意了。
在床上玩闹时,她常常搂着男人的脖子,调侃的语气道:“没想到当年只会被人欺负的小豆丁,如今也能变得这么爷们儿。”
每每这时候,周子励就贴着她的嘴唇亲,含糊着开口:“我还有更爷们儿的地方,想要吗?”
张贤丽就哈哈笑,说:“来啊,谁怕谁?”
随之而来的,就是被翻枕飞。
她以为,这就是自己跟周子励的缘分。
其实,从男人见到她的照片开始,一切不过都是蓄谋已久。
……
诚然,七岁的周子励确实如张贤丽所说,是个只会被人欺负的柔弱男孩。
他没有爹没有妈,只有个年迈的奶奶,家里又穷得响叮当。
别人家好歹有电视,他家却连一个小电风扇都没有。
也就因为这,村里的小孩,班上的同学都不怎么待见他,打他更是常有的事儿。
他经常都是一个人,含着胸口,畏缩着身子,生怕别人注意到他。
即便已经低调成隐形人了,但身上还是会不时添上伤口。
事情在张贤丽出现时,有了转变。
她比周子励大三岁,个子比他们那儿很多男生都高。更有意思的是她那火药性子,张扬得很,别人说她不好,她总要驳回去,直到对方说不出话为止。
她刚来家里时,问他几岁。
周子励声音低低的回:“七,七岁……”
然后,她就拍拍周子励的肩膀,自来熟道:“以后呢,我就是你姐,叫姐姐,我罩着你。”
他以为她不过是随便说的,她一个女生,怎么罩得住他嘛?
但是,她真就罩他了。
在他又一次被村里的小胖压在草垛里揍的时候,张贤丽出现了。
“死胖子,你敢打我弟!”她说着,抄起旁边一根木棍就往小胖身上打。
棍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小胖身上,小胖哀嚎着逃跑,一边叫:“我要告诉我妈!”
“来啊,我连你妈一起揍!”张显露才不怕,她自小横惯了。
扔了棍子,她走到草垛边,蹲下来,看着周子励。
“小傻子,他打你,你就还手啊,挨打你舒服不成?”她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扒拉里面的草叶,说:“走,回家洗个澡。”
她说着,牵起周子励的手。
周子励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好像个英雄。
之后,有她罩着,周子励再没挨过打了。
但张贤丽终究是要走的,为了防止他再挨打,她决定教他几招。
她以前身子弱,罗文玉就送她去拳击班练打拳,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女孩子学这些也可以防身,总不会吃亏的。
从九岁开始练,她已经练了一年。
每天放学之后,张贤丽都会教他,渐渐的,周子励练得比她还好。
但是,离别的日子也渐渐近了。
走之前,张贤丽让助理叔叔拍了三人的合照,双方都留了一张。
那天,他看着张贤丽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突然抱着奶奶嚎啕大哭。
他想再见到她。
那种感觉很强烈。
上课时,老师告诉他们,要走出大山,一定要好好学习。
周子励比以前学得更刻苦,但老天好像不想让他好过似的,半年后的某一天,村上的几个男子抬着奶奶的尸体出现在院子里。
他跪在地上,抱着奶奶哭得声音嘶哑。
几天后,村长带着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敲开了他家里的门。
他走出来,村长牵着他的手,说:“快叫爸爸妈妈啊。”
女人走过来,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乖,不叫也行。”
周子励眼睛红肿,喉咙也嘶哑着,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开口:“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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