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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默少顷,许意浓转头去唤纪乐愉,“乐乐,走了。”
    纪乐愉紧握着她的甜筒,一蹦一跳地过来了。
    许意浓牵着她便往楼上的餐厅走,王骁歧两手拿着东西,慢慢跟了上去。
    周六的商场哪儿哪儿都人多,许意浓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知道哪家餐厅好吃,还在绕啊绕地挑餐厅,突然被一个年轻女孩一拦,往她手里塞了一张传单,许意浓一瞧,是影楼的广告。
    “您好女士,可以看看我家的最新活动,全家福和宝宝写真优惠力度很大的。”
    许意浓知道她是误会了,准备解释,“这是我侄……”
    那女孩却不由分说地俯身热情地跟纪乐愉打起了招呼,并送给她一个发着闪亮星光爱心透明充气球,“你好啊小朋友,你好可爱啊。”
    小女孩好像天生无法抗拒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她欢欢喜喜地接过,看样子比冰淇淋还更甚几分,脸上的两颗小酒窝笑得很深,“谢谢姐姐。”
    女孩抓紧时机向许意浓推销起来,“您看啊女士,你家宝贝长这么漂亮,您跟您先生也那么养眼,你们一家不拍套全家福都可惜了,完全是不用精修就能放在外面橱窗展览的级别啊!万里挑一。”
    她的一番话让许意浓一讷,先生?
    正要回头,手中的传单被人快速从旁抽过,王骁歧赫然出现,与她并肩而立。
    他拿着那传单先看了看,而后对那女孩道,“好,我们考虑一下。”
    女孩还没完,趁热打铁地拿出手机,“那先生,我们加个微信吧,回头有什么活动我可以及时通知您。”
    王骁歧在她面前举了举那传单,“上面有联系方式,有需要我会联系你,谢谢。”虽是婉拒却也不失风度,说完顺势牵过乐乐,跟许意浓说,“走吧。”
    近乎机械地等走出一段,许意浓才发现他们俩是一起牵着乐乐,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乍一看还真像一家三口,但很快王骁歧便松开了,因为乐乐的冰淇淋还没吃完,她需要腾出手来吃它。
    纪乐愉好像也跟他混熟了,随手就把那个爱心气球的手柄塞进了他手里,继续吃起了自己的冰淇淋。
    这下王骁歧可谓“负重累累”,尤其手上那个还在一闪一闪的气球,着实突显违和,却又带了一丝平日里看不到的反差萌。
    许意浓给乐乐擦了擦嘴,朝他看去一眼,“你还挺会应付这种推销。”
    以前,他可没这样的耐心。
    他脚步渐缓,像是在等她们,“大家都是打工混口饭吃,只是身处不同行业而已,推己及人,不管最后接不接受,能听他们说完,也是对人职业的一种尊重和工作的认可。”
    见她们还未跟上,他回眸,许意浓已经带着乐乐重新与他并肩。
    她嗯了一声,回应,“你说的对。”
    最终两人挑了一家家常菜,王骁歧出去接了两个电话,点菜的任务只得交给许意浓。
    菜陆续上来后,纪乐愉小朋友吃着她的肯德基,看着桌上的一碗又一碗,数了数后随口说了一句,“姑姑,你点了好多番茄。”
    一直托着下巴的看外面的许意浓移眼回到桌面,她点的时候没在意,被乐乐这么一说,发现是真的。
    番茄牛腩,番茄炒蛋,番茄蛋汤,就连开胃冷菜都是杨梅渍番茄。
    “好像,好像是点多了。”她讪讪道。
    她想叫服务员过来打包走其中两道,再重新点菜换一下,但王骁歧已经握着手机回来了。
    他看着几乎占满桌的番茄,在她对面落了座,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许意浓也低头拆筷子,桌上一时默契得只能听到乒乒乓乓的碗筷声。
    纪乐愉单独坐在餐桌的另一侧,算是他们俩的中间,她悠哉悠哉地腾空晃着她的小脚,开口打破了沉默,她喊,“叔叔。”
    王骁歧侧目看向她,“嗯?”
    她热心地告诉他,“我姑姑最喜欢吃番茄了,所以点的菜全是番茄。”
    许意浓:“……”
    王骁歧对乐乐微微一笑,“是吗?”
    纪乐愉点着头,也不忘关切地问,“这么多番茄,叔叔你会怕酸吗?”
    王骁歧放下筷子,轻柔地抚了抚她脑袋,“不会,叔叔也最喜欢吃番茄。”
    许意浓全程低着头,还没开始动筷就在拿纸巾往脸上抹,长发从肩头滑过,遮盖住了她的动作。
    纪乐愉看到后又笑嘻嘻地问,“姑姑,你是不是在擦口红呀?”
    许意浓:“嗯。
    猜对后的纪乐愉脸上挂着洋洋得意,“我就知道,因为妈妈每次吃饭都要把口红擦掉,她说口红是不能吃进嘴巴里的,会有毒。”
    许意浓放下满是醒目口红印的纸巾,用手点点她的小脑门,“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纪乐愉古灵精怪,“我就是什么都知道。”
    许意浓掸去她嘴上残留的油炸碎屑,给她盛了一碗汤,“别只顾着个吃那些,汤也要全部喝完。”
    纪乐愉听话地一只手捧着碗,“奥。”
    许意浓安置好乐乐,看到对面的那双筷子安静如初地躺放在碗上。
    她先执起筷子夹了一道菜,“看我干嘛,我又不顶不了饱。”
    稍后王骁歧动了动筷,像是赞许,“你这个姑姑很称职。”
    许意浓往乐乐的碗里夹了两块牛腩,“别埋汰我了,称职的话上次就不会让她受伤了。”同时用筷子敲敲她的碗叮嘱,“吃两块肉肉再吃炸鸡块。”
    纪乐愉吮吮自己沾满了油渍的手指,不情不愿地要去拿筷子。
    王骁歧见状拿过自己手边的湿巾,拉过她的小油手,“叔叔先给你擦一擦。”他不嫌油腻地在她掌心认真擦拭,接着又将她的手指细致地一根一根地擦干净。
    期间纪乐愉好奇地盯着他的左手看,指着无名指问,“叔叔,你这个手指绑着创可贴,是受伤了吗?”
    “嗯。”王骁歧擦干净她的手,把她的那双筷子递送到她手上,“好了,吃饭吧。”
    纪乐愉看看自己干干净净的小手再看看他,语气不由更加欢畅,“谢谢叔叔。”
    “没关系。”王骁歧把她的那只碗推向她更近些,“快吃吧。”
    纪乐愉这厢香香地吃了起来,徒留王骁歧被她蹭了一手的油,而他的湿巾被乐乐擦过,也用不了了,他正要去抽纸巾,一份完好的湿巾从对面递了过来。
    “用我的吧。”语落,许意浓又补上一句,“我没拆过。”
    “谢谢。”他接过。
    许意浓收回手时唇角牵扯,“我们一直在谢来谢去的。”也不等他说话,开始自顾自道,“她爸妈看她看得紧,平常不让她碰这些油炸食品,但小孩子哪有不馋的,所以这个‘帮凶’只有我来做。”
    “所以她那么黏你。”王骁歧将擦好的纸巾重新叠整齐,语含调侃,“我们这一代人有多少不是吃垃圾食品长大的?”再看向心无旁骛吃东西的乐乐,“偶尔吃一些解解馋其实没关系,现在是她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作为大人的我们,不要剥夺属于她最纯粹的那份快乐,也许以后像这样的心满意足再也不会有了。”
    许意浓夹着菜的筷子在碗里捣捣鼓鼓,低首垂眸,“确实。”
    安静的用餐并没有维持多久,王骁歧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不绝,他扫了眼先没管,但对方持之以恒地不断打过来,手机屏幕总是亮个不停,他这才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起身出去了。
    纪乐愉目送着他,扒拉着自己的小碗跟许意浓说,“叔叔好忙呀,比我爸爸还要忙,爸爸周末都没那么多电话。”
    许意浓继续给她清理着花猫嘴,“你爸爸是领导,休息日哪有人敢打扰他?可叔叔不一样,他是打工的,领导打电话过来怎么可以不接呢?领导要是不开心了,扣了叔叔工资,他就会没钱吃饭。”
    小小的纪乐愉不解其意,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概念,听完满脑子只是那句叔叔没钱,叔叔要没饭吃了无限循环。
    王骁歧这通电话接得有些久,回来时发现餐桌上只剩下许意浓一个人。
    “乐乐呢?”他问。
    许意浓嘴往前面的餐厅儿童区那儿一努,“喏,吃好就去玩儿了。”
    他一看,乐乐果然在里面跟其他小朋友们追追笑笑着。
    他收回视线重回座位,发现桌上的菜跟先前无异,并未有大量动过的痕迹。
    许意浓用勺子舀着碗里的汤,瓷器之间的敲击发出阵阵脆音,似在抱怨,“带孩子就是麻烦,得先伺候她吃饭,等她吃饱喝足了,才有时间顾上自己。”
    “哪有什么事是容易的。”王骁歧看着她喝汤,再看看那些菜,突然伸手碰了碰汤碗,直接招来服务员。
    “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
    王骁歧:“我们刚刚一直在照顾孩子,汤菜凉了,能不能麻烦热一下?”
    “好的。”
    一桌菜全被端走,临了,服务员看着许意浓面前那碗汤,“请问这碗汤还要吗?”
    “不要了。”王骁歧替她回答。
    于是这碗没喝完的汤也被撤了下去。
    许意浓从头到尾像个看客,望着只剩一道梅渍番茄存在的桌面,她后知后觉,“其实那碗还能喝的。”
    “已经凉了,你会闹肚子。”他说完就噤声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他喝水,许意浓则刷手机,过了会儿她百无聊赖地站起来,“我去看看乐乐。”
    离开座位她并没有去儿童区,而是中途拐道去了前台。
    “我是八号桌的,麻烦结账。”她打开手机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一听,不觉奇怪,“八号桌刚刚才结过账啊。”
    许意浓抬眉,“谁结的?”
    “不是您先生吗?”
    #
    几个小时后,许意浓抱着乐乐坐在王骁歧的车里。
    原本她今天的打算是请他吃完饭,她打车送乐乐回去再回来加班,可自从吃饭被他抢先付过钱后,其他的计划也一一被打破,她还是欠他一顿饭。
    乐乐不去儿童区玩还好,一去就跟其他孩子玩疯了,无论怎么叫嚷都不肯走。
    正当她打算脱鞋踏进儿童区域时,被王骁歧制止了,“让她玩吧,她这会儿正在兴头上。”
    许意浓看看时间,“这都玩多久了?总得有个节制。”
    纪乐愉当时正坐在一个秋千上摇荡着,看到他们俩站在门口,开心地朝他们挥动着小手。
    王骁歧也对她挥挥手,示意看见了,“但是她很开心。”
    许意浓觉得他也挺惯着孩子的,再执意好像显得她这个姑姑很不耐烦,便说,“那你看着她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好。”他应着,视线仍落在乐乐那里,手却从裤袋中往她的方向伸出,在欲动时又默默重新放了回去。
    许意浓有注意到,一言不发地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的时候,她望着镜子想起从前。
    那会儿她总会不分地点场合地把包扔给他,后来他也养成随时随地伸手把她拿包的习惯,还笑言,“以后你买包得让我去挑,反正大部分时间都是我拎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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