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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顿。
    周濂月靠着车门站在那儿抽烟,那神情看着似乎并不是刻意在等谁,在南笳看过去的那一霎,他抬起头,与她目光相对。
    陈田田也注意到了,跟着停步。
    她松开了南笳的手臂,轻声问:“要去打个招呼么?”
    南笳说:“你先去店里等我吧。”
    她两手抄兜,左右看了看车,朝着路对面走去。
    周濂月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走到跟前。
    她穿了件黑色的运动式夹克,黑色紧身牛仔裤与短靴,头发没扎,随意地披散下来,戴了个黑色的口罩,只露出眼睛。
    她轻声说:“谢谢你过来捧场。”
    周濂月垂眸看她,淡淡地说:“周浠买的票。”
    南笳往车里看,“她人呢?”
    “没来。”
    南笳沉默一下。
    周濂月声音很低,“最近怎么样?”
    “……还好。等着进组。”
    “快开机了。”
    “嗯。关姐和我说过。”
    又是沉默。
    南笳问:“浠浠呢?还好吗?”
    “就那样。”
    南笳觉得对话像在沼泽里跋涉,每一句都难以推进。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南笳说:“今天结尾的互动,谢谢你。田田说她第一次遇到,很受触动。”
    “……嗯。”周濂月目光轻轻地自她眼睛上扫过。
    南笳轻轻呼出一口气,“……朋友在等我吃夜宵,我先走了。”
    “去吧。”
    南笳顿了一下,转身,仍旧两手抄兜,朝着对面走去了。
    周濂月拉开车门,上了车。
    手指夹着烟,手臂搭在方向盘上,很久没将车子启动。
    直到那身影去了对面,走向前方路口,越来越远,在灯光下黯淡得不可捕捉。
    最后拐个弯,彻底消失不见。
    周濂月手指感觉到隐约的热度,烟要烧完了,火光暗下去。
    车厢里一片昏暗。
    你坐在空旷的房间里,你想把鱼缸里的金鱼塞进喉咙,你想生吞所有的玻璃弹珠,你拿手触碰发烫的电灯泡,你把自己沉在浴缸想象那是海。你用完了他送给你的口红,你读他给你写的信,你拨打空号的电话号码。
    ……
    她不会回来了。她不会回来了。
    你知道,爱是痛觉。
    第38章 (你信天降正义吗)
    四月,电影在津城开机。
    《津港十三日》是个商业故事片,警匪题材,其故事结构的作用性远大于角色。换言之,只要演员演技过关,大差不差的,谁都能演。
    薛鞅是个很“稳妥”的导演,目前尚且欠缺一点个人风格,但胜在拍摄手法四平八稳,片场调度精准专业。
    南笳在戏里演反派的青梅竹马,也是反派团队的智囊性角色,在最后关头被警方策反,背叛了反派,交出了关键性的证据,但随即拖着反派在爆炸中同归于尽了。
    虽说是女一号,然而在一个以男人为主的电影世界里,多少不免有调剂观众口味的花瓶之嫌。
    不过这种电影自带基本盘,但凡质量过关,票房有保障,极有利于提升演员的商业价值。
    角色供南笳发挥的余地不大,比起她之前的两部片子,拍这一部心理上的轻松程度简直如同在度假。
    这天下午突降暴雨,原定有南笳参与的一场大夜戏改期了。
    时间骤然空出来,正好剧组有个演员明天过生日,大家就提议要不今天提前给他过。
    南笳在房间里休息到五点半左右,去了酒店的餐厅。
    晚餐是自助餐,大家拿了食物各找位置坐下。
    今晚的寿星端着餐盘social了一圈,在对面坐下,随口问了句,“怎么没看见薛导啊。”
    有人说:“薛导在包间,跟老板吃饭呢。”
    “哪个老板?”
    南笳抬眼,看见那人的嘴型说了一个“周”字。
    ——
    包间里,除了薛鞅,制片主任、副导演等几个职能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也在。
    周濂月跟着制片人一块过来的,核查和调控影片的拍摄进度。
    周濂月作为出品方,只负责出资,具体的统筹工作,都交由合作的院线公司那边的制片人在负责。
    听过大家的汇报过后,制片人单独对周濂月说:“虽说耽误了一个月才开机,但目前进度还行,应该能按期拍摄完成。”
    周濂月点点头。
    制片人说:“也是得亏没叫邵家坏了事。”
    此前开机时间之所以推迟,正是因为邵从瑾在背后使绊子。好在周濂月亲自出面,解决及时。
    制片主任则笑说:“邵从瑾暂时怕有点儿自顾不暇了。”
    周濂月瞥了他一眼,平声问道:“怎么说?”
    制片主任站起身,走到周濂月身边。
    挨着周濂月坐着的副导演适时地起身跟他换了位置,制片主任笑说过会儿就换回去,便在周濂月身旁坐了下来。
    他给周濂月找了支烟,方低声说:“邵家老二飞了叶子跟人姑娘玩儿……那姑娘有男朋友,不从,从别墅的三楼跳下去,摔残了。邵从瑾正帮老二擦屁股呢,给了一大笔钱,要跟那姑娘私了。而且,据说还拍了那姑娘的照片,恩威并施,不怕人不从。”
    周濂月心里一凛,语气倒是平淡的,笑问:“消息保真?”
    制片主任笑说:“周总您刚进我们这行可能不了解,那邵老二什么德性,我们这些跟邵家打惯交道的,一清二楚。”
    周濂月笑说:“改日回北城,我请您单独吃饭。”
    制片主任忙说:“周总这就太客气了,需要帮什么忙,一句话的事。”
    一顿饭,吃了两小时方结束。
    大家散了,一块儿往外走,正好听见餐厅大堂里有人唱生日歌。
    薛鞅笑说:“今儿有个演员过生日,我过去打声招呼。周总,暂时失陪了。”
    周濂月脚步顿了顿,往那群人里瞧,不费力地便找见了南笳。
    她白t牛仔裤的休闲装束,头发随意地扎了一把,没化妆,素净漂亮的一张脸。
    她明明正跟着大家一起拍掌唱生日歌,此刻却不期然地转过头来。
    与他的目光直直地对上。
    周濂月瞧见她的笑容凝滞了一下,又倏忽地转了回去。
    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只除了对视之后,那似乎无端地焦灼起来的空气。
    周濂月不着痕迹地呼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房间,周濂月脱了外套,松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一条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坐在沙发上抽烟。
    过了会儿,他拿过手机,给小覃打了一个电话,叫她别惊动别人,请南笳上来一趟,有正事要说。
    约莫等了十分钟,有人敲门。
    周濂月几下碾灭了烟,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心里略有几分急切。
    打开门,南笳就站在门口,戴上了口罩和棒球帽。
    周濂月往旁让了让,请她进来。
    南笳进门,却只站在玄关里,不再往里走,“周总找我什么事?”
    周濂月低头看她,她低着头,帽子和口罩几乎将他打量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顿了顿,周濂月出声:“找你确认个事。”
    “你说。”
    “邵从安,有没有……”
    南笳一顿,继而抬起头来,“有没有什么?”
    周濂月盯着她明澈的眼睛,薄唇微抿。
    有没有拍过照片。
    他骤然问不出口。
    便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伸手,握着把手将门打开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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