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愿将手往身后一背,倚着墙靠着,忍不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心跳的声音在耳膜边放大,她目光晃悠一下,恰巧看见身前男人的腰。
衣摆因为抬手的动作微微拉起,露出一小块劲瘦的腰部。几道陈年伤疤在那一片腰上交错,隐约还能看见人鱼线的轮廓。
她的目光触电般转开,伸手在脸边扇了扇。
岑寒低头看她,千愿掩饰般说:“人多,有点儿太热了。”
“……”岑寒也觉得有些热,轻咳一声,也抬起手,帮她扇了扇风。
回到车上时千愿的神色有些心不在焉,岑寒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安静几秒,再次开口:“我之前没有骗你。”
千愿看过去,他继续道:“是有任务,但也是因为你。坐标是我定的,来这里也是我的意思。”
千愿当然相信,他之前就说过他不会骗她。她出神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在跟这只自己投喂过的崽相处时,她偶尔竟然有一点,那么一点点的小鹿乱撞。
心跳像是完全乱了套,在她意识到这究竟是因为什么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明明在现实中真正见上面还没有满半个月!
心动是很突然又不讲理的事,更何况已经有过一年那样日日夜夜的陪伴。千愿思维乱成一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脸。
岑寒仍在注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自我认知后的心理错觉,那目光给她的感觉太过灼烈,连带着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千愿摸了摸脸,一时间有些小冲动,问他:“那我之后可以去你的星球吗?”
那是他生活的地方,也是千愿度过许多个日夜的星球。更何况她的餐厅还开在那里,那可是她人生中拥有的第一家店。
千愿是想去看一看的,不再通过游戏头盔,而是真正踏在那一片土地上。只是话音刚落她就想到什么,连忙补充:“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方便。”身边的人没有一秒犹豫迟疑,像是怕她反悔似的,“你想的话,随时可以。”
他说得太笃定,千愿的思绪发散开来。
拥有定坐标的权利、可以随意带人返航……崽崽在军队中好像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从贫民窟一步步走到现在,这六年中的时间,他受了多少伤?
当初的游戏怎么就突然断开了,甚至不肯让她多陪他走一会儿。
怜惜与情愫交缠,千愿觉得自己有些短路。好在下午要去摄影展,她吃完午饭后早早出门,获得了一段暂时独处、好好理清思绪的时间。
这种展子向来安静,在这种艺术的冲击力面前语言的描述太过贫乏单薄。
她没有先去自己的展区,在其他展厅中慢步逛着,慢慢欣赏,慢慢消化。
情绪同样慢慢沉淀,她在一面墙前站定,轻轻吐出一口气。
喜欢就喜欢了。在自己身边的是真正的他,又不是只有在游戏里才可以看见的纸片人。
和外星人谈恋爱,最难的坎也不过是生物隔离!
千愿定下心神,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离展览结束还有好几个小时,她终于往自己的展区走,想看看展览效果怎么样。
展厅里已经有人了,千愿惦记着看完作品回家看崽,没太注意身前的情况,走进去的时候险些和一个往外走的人迎面撞上。
“不好意思。”她下意识看了那人一眼。在室内戴着太阳眼镜,帽子口罩装备齐全,将脸捂得严严实实。
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千愿没太在意,道完歉就想要绕开他往里走。但那人刚好也往侧边迈了一步,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这种尴尬的巧合偶尔也会发生,千愿停住脚步,想让他先动作。可她等待片刻,等到的却是那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上了精致眼妆的眼睛。
“千愿?真的是你?”
千愿怔了怔。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又像是来自太过遥远的记忆,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辨认不出来。她重新看向那人露出的上半张脸,同样认不出是谁。
或许是有关注她作品的人——说不定是她的粉丝。千愿鲜少遇上这样的情况,有些小紧张,正想着要怎么应对,便听见对方张口问:“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他没有控制音量,展厅里其他人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千愿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在室内也包得严严实实,衣着打扮不像普通人,上半张脸的妆容也很精致。她的记忆中确实不存在给她留下过这些印象的人,“抱歉,请问你是?”
那人眉头扬了扬,伸手将口罩往下拉:“你把我忘了?我是白书扬啊。”
白书扬。
这个名字像是什么久远记忆的开关,千愿的思维静止片刻。展厅灼亮的灯光映在她的瞳底,她慢慢、慢慢回过神来。
“我不记得了。不好意思。”
“真的假的?你居然把我给忘了?我之前高中追过你的,你再想想?哎不是,你怎么能把我给忘了啊……”
他还是与以前一样令人难以忍受,千愿的目光掠过他光鲜亮丽的外表,那些令她想要呕吐的往事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她迅速往展厅里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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