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可今已和符远南和好,便不用继续躲在季清和家,打算收拾行李回自己家。离开前,张继宇将两人都训了几句,大意夫妻要相互谦让,不要意气用事。他们在长辈面前还是乖顺,站在门槛前乖乖说是。
张继宇老好人但话多又密,季姝在旁只听了几耳朵已经觉不胜其烦,开口打断他:“口渴,你去帮我倒杯水。”
就这样轻松地将唐僧支走开了。下一秒,季姝将手中的外套递给季清和,说:“你去送送嘉…可今他们。”
季清和一愣,不知季姝是何时去她房间拿的外套。她应了声好,将衣服穿上,但心内隐隐约约觉得母亲让她去送行是别有深意。
认为季姝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不只是季清和。
等电梯时,付可今悄悄同季清和感慨:“你俩都分手五年了,季教授还这么喜欢白嘉树呢?”
季姝看人挑剔,极少有人能得她几句赞赏,倒独独对白嘉树青眼有加,颇为喜欢。而且这喜欢还很长久保值,即便白嘉树已和季清和分手许久,她见到白嘉树依旧热情不减。
难得见到季姝这样。要知道,她对自己的亲生独女季清和都没有过这样的好态度。
“她刚才哪是让你来送我啊,分明是想让你送白嘉树。”为此她都直接被季姝改名成嘉可今了。
付可今还说:“你妈好像那种cp头子,想尽办法让你和白嘉树多待一会儿,能磕一点是一点。”
经付可今一番话,季清和也迟钝地明白了为何母亲刚才那样主动。她摇摇头,同样不懂怎么这么多年过去,季姝见到白嘉树还这么喜欢。
恰好,符远南拖着付可今巨大的行李箱从季家与白嘉树一起走出来。付可今上下打量着白嘉树,想着刚才在季家,对谁都冷眼冷面的季姝一见他就对他的笑脸相迎,她忽然朝白嘉树说一句:“你挺优秀啊。”
夸奖来得莫名,但白嘉树照单全收。
甚至还有些讶然地看着她,“你才知道?”
“………”
白总自恋的毛病还真是一如既往讨人厌,噎得贫嘴的付可今都不知道如何回。
出了楼,他们才发现雪势越来越大,似乎没有要停的样子。一查手机才得知,江城正迎来暴雪。恶劣的天气加上又是春节,不知道还能不能叫到车。该怎么回去呢,付可今看着自己巨大的正在雪地里缓吞吞的行李箱有些犯愁,早知道这么快就能被符远南哄好,她就不带这么大的箱子离家了。
还有白嘉树——
符远南问他:“是不是不能回江城了?”
“嗯。”
白嘉树面色不豫。
手机里的新闻报道,因为暴雪,江城不止飞机停飞,连高铁也因告示停运。这不仅意味着他今天不能回禾城,甚至还要滞留不知多少天。四周漫天白雪茫茫,白嘉树觉得自己好像被雪困在了这座城。
白嘉树越想越气,刚吃完年夜饭就被符远南匆匆拐来江城,之后竟因这场突然的暴雪回不去了。
他沉着脸向符远南伸出手,比了个三。
符远南知道这是加价到三块限量名表的意思。但确实自己理亏,对不住他,很心痛,但也只能忍痛答应了。
付可今不懂:“他干嘛忽然比ok?”
符远南有些幽怨地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还好意思问。”
“?”
付可今不明所以。
干她屁事。
第15章 暴雪
他们正说话间,一旁的季清和的手机忽然响起。开的震动模式,放在厚实的羽绒服里,铃声奄奄一息时才发觉。
点点雪落在屏幕上,她用手擦去,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仿佛也被她擦亮了。
付可今没再缠着符远南问,好奇地向季清和探过头。“谁啊?谁给你打新年第一通电话,这么有心。”她将手机上亮着的名字念出声,“徐,徐琼?徐琼!”
付可今因惊讶分贝持续走高,一侧的白嘉树听见,一愣,佯装不经意间朝季清和瞥了一眼。
季清和与徐琼连分手都是用的imessage,他们太久没联系也没通话过了。
她疑惑,不知他为何打来。电铃仍响着,坚持不懈,大有她不接就不挂的态势。
付可今在旁等着看好戏,用手肘碰碰她,用眼睛指着发亮的手机:“快接呀,肯定是来祝福你新年快乐的。”还说:“你看他真执着。”
没法,季清和摁下接通键。但不知为何,接通后,徐琼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电话里只剩微弱的电流声。
天寒地冻里,风刺骨地将她席卷,她没心情陪前男友演戏,便撂下两个字:“说话。”
那边顿了顿,然后问:“你感冒好些了吗?”
季清和一愣,他是怎么知道的。而徐琼好像猜到他的疑惑,解释道:“我昨天回国遇见了童旭,聊了会儿,他和我说的。”
想来,肯定是童旭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将她感冒的消息告诉徐琼的。
肯定也将自己编造幻想的谣言也告诉了徐琼,什么她感冒是因为在徐琼这受了情伤,声哑是因为思念徐琼所致。
“已经好了。”季清和长长地吸了口气,摁着太阳穴,向徐琼解释:“你别听童旭乱说。”
徐琼笑了:“我哪有那么傻。”末了,他像是自语,喃喃地说:“你要是真有那么喜欢我就好了,季清和。”
季清和听出他话语里的醉意,问他:“你喝了多少?”
“喝了一点点。”
“早点休息。”
“嗯。”徐琼说,“新年快乐清和。”
“新年快乐。”
她最后一个字落地,身前不远处忽地传来一记摔门声。
她闻声抬眼,是白嘉树上了的士。他坐在后排,隔着水雾的车窗,只能模糊地看见他的脸。他似乎也在看她,但只是淡淡一眼便收回,留给她冷漠的侧脸。
之后,车启动,在雪上驶去远处。
挂断电话后,季清和问付可今:“他去哪?”
付可今说:“去嘉元酒店,他这几天住那。”
季清和点点头,看着载着他的车的尾灯渐渐融进雪夜里。
没多久,头顶竟忽然雷鸣作响,几道闪电划破寂静的夜。雷暴雪的天气罕见又渗人,付可今不敢再在室外继续游荡。幸好这时又来了一辆的士,拦住匆匆上了去。
临别前,付可今依依不舍地同季清和道别:“等雪小一点,我们出来玩。”
这话一下子将她们拉回小时候,仿佛还是高中生。
季清和笑应了好,朝她们挥手,“注意安全。”
付可今爬在车窗上向季清和送出新年第一个飞吻,符远南在旁看着又吃味,探过身将车窗合上,阻碍她们继续谈情说爱。
又一辆车向雪中驶去。
季清和站在原地,直到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转头进了小区。
路上,雷依旧在响,季清和想,怎么每次和白嘉树见面不是雷暴雨就是雷暴雪。
这到底是老天对旧情人重逢的馈赠,还是其实根本是老天爷给旧情人的惩罚。
季清和披着满身雪到家,张继宇瞧见吓一跳,问:“外面雪下这么大?我听见好像还打雷了。”
季清和点点头,嗯了声:“雷暴雪。”
张继宇看向窗外,叹一句:“好像还下雨了,这怪天气。”
季清和的外套被雪沾湿,张继宇将她的外套拿去烘干。季姝本要入睡,听见季清和回来,假借接水出来。瞧见清和,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她一句:“嘉树呢?”
季清和为季姝倒了杯水,又为自己接了一杯。
她的手早已被寒风吹得通红,双手盖在散着热气的玻璃杯上,温度渐渐回暖。她捧起水杯喝了一小口,边回答季姝:“飞机高铁好像都因为暴雪停运了,他估计得等到恢复了才能回禾城。”
季姝点点头,那他就是还要在江城待上几天才能走。
她看一眼季清和,说:“他难得来,你应该尽尽地主之谊,陪他逛逛。”
外面天气恶劣,这样大的暴雪根本无法外出。再说了,白嘉树现在对她避而远之,见到她恨不得绕八百米远走。要她来尽地主之谊,季清和想,这估计会要了白嘉树的命吧。
她假借喝水,咕噜咕噜地慢吞吞喝着,想以此逃过季姝的问题。
但这种小把戏季姝一眼便看穿,在她眼里季清和此举就是在敷衍糊弄,不想和白嘉树呆一起。她一瞬间心里就起了火,冷着声讽季清和:“难道你还舍不得甩了你的徐琼?”
季清和喝着水差点一呛。
没想到季姝教授带病在家,竟还关注八卦,连她“被劈腿”的花边新闻都知道。
而季清和这举动在季姝眼里便是被她戳中心思的心虚,她冷笑:“一看就不三不四。”她骂徐琼。
徐琼好歹是正大火的国际一线男超模,落到季姝口里,竟变成了不三不四。真不知季姝怎么就这么喜欢白嘉树。
季清和不想和她争论,便端着水杯,又喝了一口。继续躲话。
劣技又重演,看得季姝心中火气蹿,似要张口继续斥责他。战争像要拉响,张继宇赶忙过来灭火,笑脸嘻嘻地来转移话题:“在聊嘉树?嘉树确实不错,上次多亏了他。”
上次?季清和一愣。
张继宇和季姝认识结婚在她与白嘉树分手之后,按道理,他不应该见过白嘉树。而且回想起,刚才白嘉树进来时,好像还同张继宇打了招呼。
她疑惑:“您,您认识他?”
张继宇说:“之前你妈得病不肯在江城医院治疗,多亏嘉树找的关系才成功转去了禾城的医院。”
江城医院在全国排的上名号,名列前茅,是国家级大型综合医院。但季姝当时被查出乳腺癌后怎么都不肯在江城医治。
这事说来复杂。
季清和的亲生父亲程临还有一个儿子,名叫程云凯,比季清和还要大上一岁,是程临的初恋当年与程临分手后偷偷生下的。
与程临离婚后,季姝恨极了那三人,恨意至今未断。所以在得知程云凯如今在江城医院当医生时,怎么都不肯在江城医院治疗乳腺癌。即便程云凯工作的科室离她治疗的地方根本不在一栋楼,她也不愿因,因为她连和他呼吸同一块地方的空气都嫌脏。
于是季姝便吵着要换医院。
当时季清和还在国外工作,没法处理,只能拜托付可今帮忙转院。季姝转院这事她还真没怎么操心,之前一直以为是付可今办事妥当,回国后她好好答谢了付可今一番,没想到竟是——“是白嘉树帮忙转院的?”
她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