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副讥讽表情还未来得及收起,对面走来的人让她意外的挑起了眉头。
现在过来, 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那些原本蹲守她的记者全部一窝蜂的扑了上去。
人流攒动间,他的目光笔直的看过来,脚步轻缓平稳, 衣摆上坠着的玉佩温润亮泽。
他就像来救她的那天一样,眼睛装着漫天星光。
何皎皎也就那样看着他,轻轻笑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说那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吗?”
他缓慢的扬起手,放在她头顶,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皎皎?“
“那就要看你怎么解释了。”何皎皎语气随意的很。
裴玉有点摸不定她的想法,他忐忑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知道我有多憎恨厌恶我父亲的,我母亲遭遇过的痛苦,我又怎么……”
锋利似刀的藤蔓被他握在手中,刀刃划破皮肉,鲜血自指尖低落。
他难以置信,颤抖着手,居然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裴玉。”
他抬起头,声音已经温和,“皎皎?”
“你早就提防着吧?”她的表情冷的过分,眼里尽是汹涌的杀意和恨色,半点不忍都没有。
手中握着的藤蔓生出无数分支,飞速爬满他的手臂和身体,尖锐的棘刺直往皮肉里扎,像是想刺穿他的五脏六腑。
而数以万计的鬼影从四面八方正冲向他,叫嚣着要撕碎他的魂魄。
她是真的要杀他。
他发现了这个事实。
于是,他以指运气,低声念咒,金色法阵出现在二人身下;
所有的伤害原封不动的转到了何皎皎的身上,没有半点遗漏。
何皎皎脸上的笑意并未消失,皱着的眉头昭告着她的痛苦,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仍然是决绝的杀意。
他轻松挣开身上的藤蔓,快步上前,温声劝道:“皎皎,放弃吧。”
没必要继续下去,受伤的只会是她一个人。
“少在那里装菩萨了!”
巨大的黑刃迎面砍来,何皎皎死死的盯着他,“我们之间总要死一个在这里。”
裴玉站在法阵之上,连任何防御的姿态都无。
有恃无恐的极,何皎皎这样想着。
但她可不是没做准备的。
数百根布满咒文的藤蔓用力刺入法阵之下,传输着的鬼力滞住,然后迅速往体内回流。
裴玉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
何皎皎也并不好受,脸上的筋脉凸起,约束她的咒法正发疯四的四处冲撞,像是要将她撕裂成无数碎块。
裴玉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但运气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刀刃划破还未成型的结界,直冲心脏而去。
“砰!”的一声,刀刃撞在金属之上。
裴玉口吐鲜血后退了几步,胸口的衣服裂开,露出里间的护甲。
但他也并未露出半分恼怒,只抬袖抹去血迹,向着她走过去。
“这灵契在你魂魄脉络之中,你强行止住不只会让你无法施展出法术,魂魄受损后还怎么复仇?”他的神色依旧从容温雅,丝毫苛责的意思都没有。
“停手吧,皎皎,好好活着,才能等到成功杀死我的那一天。”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双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心疼,讽刺极了。
“你杀了他,我怎么敢好好活着?”
她挣扎着站起身,无比厌恶的望着他,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
他用幻境编织了个幻境,做了不在场证明。
但除了他还有谁会对林玄直抱有杀意?
“怪不得你愿意陪我四处寻找,他在你的手上,哪里还有活路?”
她那原本应该美好光明的一生,全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变得绝望黑暗,处处疮痍。
他演绎着残暴的神明,戏耍着她的人生,却扮演着拯救她的英雄。
“裴玉,我这一生还不够你操控的吗?”
他是说不出对不起的,他只能望着那双噙满眼泪的眼,徒劳又满怀希冀的说:“皎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比他对你好千百倍。”
何皎皎扬唇笑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你真让我觉得恶心啊。”
裴玉沉默了几秒,一反常态的阴翳着脸色,“无妨,左右今后你也只有我了。”
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闯入你生命里的那个人,是人是鬼;
是从天而降的天使,还是是拉你入地狱的魔鬼。
*
事情败露之后,裴家的境遇并不好受,其他玄门与他们决裂,执法部和活人处处施压,鬼众们逼上门要他们交出何皎皎。
“玄门和执法部那边用不着理会,而鬼众现在还受着你控制。”裴家掌门趋利避害的分析道:“眼下把她炼化才是迫在眉睫的。”
“当初你母亲炼化之后能将何家覆灭,她作为鬼王实力只会越加强悍。”
“裴玉,此次若能成功,我裴家兴盛千万年并不困难!”
坐在高位上的裴玉却并未点头。
“我知道你于心不忍,裴玉。”裴掌门着急劝道:“但你我费尽心血才让她成为鬼王,若无法控制她岂不是白费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