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鱼思忖了一下,这也表明狄戎人的实力,近年来确实在稳步增长中。
“是,微臣明白。”
她先回府休息了一天。
回京后亟待解决的事情远比想象中要多,一是厉治帝要她调查的狄戎药物,二是寻找已进入盛京的雀湖,从她身上探知熙光阁当时败落的原因、以及狄戎与西域的交易,三是狄戎送去西域的珠宝,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四是隋家满门失踪的原因。
四件事哪个都不好解决,但厉治帝开口要的,她得先完成。
“熙光阁旧址那边就由你盯着,一旦有疑似雀湖的人出现,紧跟着别弄丢了。”
谢长鱼把寻找雀湖的任务交给重虞的人了。
而她要进宫去,看一看废太子的现状。
“主子,这是浮冬。”
叶禾把暗楼里一位精通毒物医术的人引荐过来:“让他跟着主子,或许能帮上忙。”
“那就是你了。”
谢长鱼冲眼前的斯文青年一点头:“上车,跟我走。”
由于浮冬是隋辩带着进来的,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禁军阻拦。
为防废太子再打逃跑的主意,这次厉治帝把他关在了皇宫最北的幽囚塔,塔高十二层,当中寂静无比,塔外是十来座空置的大小宫殿,在过去一堵墙,就是冷宫。
总而言之,幽囚塔塔如其名,是关押重犯、最为阴森的所在。
守卫给开了门,谢长鱼一路踏着锈迹斑斑的楼梯,向上到了最顶层。
轩辕翎被关在其中一间石室里,门上是粗锁链,床头也有一副细锁链,栓住他的四肢,让他不能乱跑。
太医给他灌了一些药,暂时压制住轩辕翎的呕吐,减少他精神崩溃的频率。
“哟,隋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轩辕翎背靠在墙上,说话时并不看谢长鱼,而是抬眼望向窗外碧蓝的天。
“别看了,窗外的世界与你无关。”
谢长鱼吩咐守卫退下,关上门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你也是来折腾我的?”
轩辕翎转过脸来,又看了看浮冬:“还带着个助手啊。”
“怎么说?”
“别装傻,太医已经来过一轮了,先给我灌呕吐的药,让我把胆汁都呕出来了,再一样一样辨别成分,接着就是止呕的药——你说恶不恶心啊?”
轩辕翎笑着笑着,又隐隐有发疯的预兆。
狄戎的药实在不一般,当他静下来时,昔日深沉的太子形象好像又回来了,他直直坐在床上,竟然有一分不可冒犯的气势。
“我不做别人剩下的事,呕吐药这事你大可放心。”
谢长鱼跷起一条腿来,下颔抵在手上,审慎地看着轩辕翎。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不知隋大人想交易什么?”
“你帮我联系上狄戎人,我帮你逃跑。”
谢长鱼说得一本正经。
“隋大人,你是不是以为我中了毒,就全天脑子不好使?”
轩辕翎冷笑一声。
“父皇把我关在幽囚塔,就是摆明了不想让我出来,你还搁着儿给我做梦呢?”
轩辕翎抖了抖身上的锁链:“我看隋大人还是走吧,少一点痴心妄想,多去大理寺做点实事,百姓会感激你的。”
“你误会了,我没有把你当傻子耍的意思。”
谢长鱼忽略了他的嘲讽。
“那你是想看我有多疯吗?”
“我是真的和你说这件事的,交易就是需要双方的配合,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肯定不情愿一辈子关在这里,关到老关到死吧?”
谢长鱼说完,看见轩辕翎的眼睛眨了一下,接着又瞟向别方。
“这就是你诱敌的策略?”
“别说得这么难听,轩辕翎,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
谢长鱼微微一笑:“你需要出去,我需要知道狄戎人给你吃了什么药,你父皇交代给我的差事仅仅是找药,而不是监视你——这是守卫的任务,与我无关,站在我的角度,你逃或不逃,对我的大理寺卿生涯产生不了影响。”
轩辕翎的神色有了一丝松动,显然他已将谢长鱼的话听进去了。
这是个好现象。
谢长鱼受到鼓舞,再接再厉道:“你和狄戎在宫外有人脉,我在宫内有人脉,如果拼上一拼,把你劫走,不是不能。”
“你能在我父皇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别忘了这里不是宫门口,是幽囚塔。”
轩辕翎忍不住提醒道,能逃跑当然是好事,但若只是隋辩的妄想,可就不妙了。
谢长鱼听了,倒也有点佩服,一个人都陷入这等境地了,还能理智考虑计划的可行性,没有哭着喊着抱谁大腿,轩辕翎的定力还是不错的。
“我明白你的顾虑,毕竟一次逃不出,很可能就没下次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做个保证,到那天我会亲自来接你,自始至终,到你被放到狄戎人身边,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谢长鱼一脸严肃:“这样就算计划败露,你也可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隋辩要带你走的,你毫不知情。”
反正轩辕翎确实有精神病,拿来做挡箭牌完全没毛病。
“你为什么如此帮我?”
轩辕翎心动了,但从他与隋辩打过的有限的交道来看,此人诡计颇多,不能一下子相信他。
“因为我有需求啊。”
谢长鱼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你非要听啊?”
“不然我不能和你走。”
轩辕翎坚持道。
“好吧。”
谢长鱼站起身来,打开锁链往外看了看,根据她的吩咐,守卫们都退到了楼梯上。
“门外人都退下了,我想他们应该听不见。”
接着她坐下来,凑近了小声道:“因为我也想要狄戎人给你吃的药,虽然我年纪轻轻就已是大理寺卿,但人不会知足,我还想爬得更高。可上头都是老资历的人,家世也比我强,我走正道追不上人家啊。”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轩辕翎淡淡表示惊讶。
“你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