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正到了这一天后他才发现不是的,他其实根本下不了这个手,自己或许跨不过这个坎,却绝不愿意让沈长越随他一起去死。
他舍不得。
沈长越愣了愣,吻过他披散的长发,把脸埋入他脊背,叹道:怎么,终于愿意了?
他这么个语气不像是在感慨,而是在笑,轩辕罹手指一顿,停在了半空里。
沈长越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只知道彻底解毒需以龙身交尾,却不知道这里面的含义代表着的是什么。
半晌,那只手才落下来,青年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愿意。
很久之前,就是愿意的。
那这一次回去我们就禀明老师。希望到时不会被老师追着打就好。
他在这个世上举目无亲,除了和轩辕的羁绊就是老师和几位师兄,万俟黎虽然不着调,但是对他确是一直极好,吕仁师兄老实忠厚,刑昊师兄外冷内热......
若是老师不同意也没什么,他笑了一声:阿罹,我无牵无挂,你想去哪儿我都能陪着你去。
到达造化镜在摩诃学院是走是留都凭自己决定,就算留下时不时出去个几年也是无所谓的。
隐居山林也好,大放异彩也罢,等这一次轩辕进阶圣者就无需再受任何人掣肘,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摩诃学院终究只是轩辕人生中的一段经历,未来还有灵塔,人魔高阶战场......
作为一个资深书虫,沈长越一般是不会干这么立flag的事,但他那时候总觉得自己看过原著知道剧情未来必然一片坦途。
轩辕罹悄然拿出一块其貌不扬的古朴石头,转过身来,青年眼睛在黑暗里亮的惊人,又有些诡异的火焰燃起,片刻后才温声答道:好。
轩辕玄也来了,这一次恐怕再瞒不住了,就是不知道到时他会作何选择呢?
一片坦途是不可能存在,刚刚踏出空间通道阅溪便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回空间通道。
幸好刑昊稳稳扶住了她,皱眉道:怎么了?
清丽的女子花容失色,脸色煞白:外面是兽、兽潮......
沈长越放眼望去,落脚处空旷的山脉里无数奇形异状的魔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一群人,硕大的兽瞳闪烁着血红的光泽,即刻就要择人而噬。
密密麻麻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覆盖每一寸土地,足有千万之数,而且大多数竟然都是凝神镜灵台镜魔兽,甚至还有少许造化镜,连接天地不见尽头,骇然恐怖。
轩辕罹眼底黑炎幽幽燃起,这些魔兽,不对劲......
而在更深处,分明有一股极为熟悉的魔气,在吸引着他前去......
归墟渊,另外六处落脚点。
十方学院的弟子皆是一身红衣,为首的男子艳丽的眉眼间带着一丝妩媚的风情,面容雌雄莫辨,此刻手中悬浮着一个巴掌大的玉球,玉球似乎感应到什么,突兀散发出一缕白光,照亮前方的路。
雌雄莫辨的男子声音娇柔和沙哑并存,眼神一寒道:走
圣元学院的弟子则是一身金袍,瑰丽的长袍闪烁着金光,领路的是一位身着金白两色劲装的女子,英气十足,此刻牢牢握住玉球喝道:走
另一边,一个身穿白袍的俊逸男子缓缓从半空落下,白袍袖口衣角绘制着精致繁复的纹路,修长的五指中悬浮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玉球,此刻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发出幽幽白光。
白光倾洒,照亮了迷雾中的前路。
一名身形削瘦的青年连忙道:学长,混元古玉指路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领头的男子生着一张俊逸不凡的面容,气息远远超过身后几人,此刻眼眶莫名泛起一抹赤红,就连声音也泛着寒气:跟我走
学长,混元古玉澹台交代过......
你们愿意听她的就给我滚!轩辕玄豁然回头,状态已是极为不对,声音饱含戾气,他刚刚终于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魔龙毒。
是沈长越!
他就知道,在摩诃学院,沈长越肯定会来归墟渊的,阿罹肯定在他手里,上一次那些老家伙不让他进去,这一次归墟渊他倒要看看谁还能拦得住他!
学长!孔鸿眼底掠过计较的神色,终于狠不下来来,咬牙道:我们跟学长走!
归墟渊只有返虚镜以下能进,学长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返虚镜,乃是这归墟渊中最强之人,原本此次诛魔选定的就是学长,离了轩辕学长,这一次行动的成功率将大打折扣。
他们不得不跟。
千丈赤土之上,摩诃老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灵力浩瀚如海覆盖整片天地,分神镜强者震怒之下,大半个山岳被直接碾压成一片废墟,摩诃老祖惊怒的喝道:乾天,十方,圣元,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其他学院弟子落地有混元古玉引路,而他学院的弟子一落地就是十万兽潮,更恐怖的是另外六处的混元古玉若是他没有看错,分明就是引路朝他摩诃学院而去。
什么意思?你包藏祸心收留深渊魔龙一族血脉,如今还来反问我们?天地间突然有另一道恐怖的气息出现,一身凶戾的红袍老者径直将摩诃老祖的气息压制回去,并隐隐有反击之力。
四大学院中实力最强的十方学院院长,十方老祖。
摩诃老祖瞳孔骤缩,万俟黎拍案而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祂,这个祂,整个世上只有一个人配得上如此专指,深渊魔龙族最后一丝血脉,那个在预言中将会毁天灭地的魔帝。
那混元古玉的指引分明就是指向轩辕罹沈长越那一队,沈凌霄和宁灵那一队虽然也被排除在外,但却不曾遇见兽潮。
万俟,另一端一个白袍身影缓缓从灵塔后出现,有着与万俟黎相似的容貌,微微叹了口气,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祂在藏身在摩诃学院,这一次进入了归墟渊......
万俟卨虽然境界不高,却是整个大陆最为顶尖的灵阵大师,哪怕在灵塔都占据着一席之地,他开口基本就已是定论。
祂......万俟黎突然青筋暴起,眼眶通红,你们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们做什么?告诉你们祂还会心甘情愿的进归墟渊吗?另一端一个身穿金袍的女子缓缓迈出,目光如炬,虽然容貌年轻,却有着洞悉人心的讥讽和坦然:或者说,你们会让祂进去吗?
只有骗过了你们,一切才万无一失。
无数人俯身行礼:圣元尊者。
至此,三人合围将摩诃学院困在中心,动弹不得,正如此刻归墟渊内一样,另外六只队伍以极快的速度前进,前往祂所在之地。
万俟黎颓然坐下,手心越攥越紧,几乎有着要将自己手掌生生撕裂的趋势:万俟卨,告诉我,是谁?
刑昊,阅溪,罗将,沈长越,轩辕罹......
到底是谁?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十方老祖露出一丝冷笑,混元古玉指向模糊,其实他们心里也并不清楚,只有等到了近距离才能确定。
万俟卨,你的弟子在干什么?十方老祖长眉一皱,突然喝道,那个实力最强的白袍弟子为什么不拿混元古玉?
然而诡异的是,哪怕没有用混元古玉,他的方向依然是正确的,没有一丝偏离的靠近着摩诃学院那支潜藏着魔族的队伍。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最后的结局,灵塔已成囚笼,三大相当于分神镜的强者困住了摩诃学院诸人。
沈长越刚刚挥剑斩杀了一只三目金蛇,腥臭的血液溅了他满身,此刻险在兽潮里的五人都已经满身脏污,根本看不清面目,只有不停的血肉飞溅,昭示着人还活着。
挥剑的动作几乎成了下意识的,一刻钟还是半个时辰,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感觉,哪怕手握昆吾剑如此神器,都只能暂时抵挡。
兽潮的等级多数是灵台镜和凝神镜,少许是造化镜,对上一二个,他们自然没有问题,可惜的是此刻对上的是成千上万。
宛如身处淤泥,越挣扎陷进去的越快,兽潮前仆后继,根本没有一丝休息的时间。
脚下甚至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尸山,血水蔓延过脚踝,前方还有失去理智的魔兽在冲来。
这样下去我们会被磨死阅溪挥手斩杀一只魔兽的间隙里回过头来,施展身法快速掠上用血肉高高堆起的尸山:我上去看看
高处视野广阔,女子不知看见什么,突然站在高高堆积起来的尸山上回头对着下面的几人兴奋道:有人,有其他院弟子过来了
话音未落,一只赤红金箭已经穿过了女子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灵塔任务:
轩辕玄:诛杀深渊魔龙(叉)
弄死沈长越(这里是个打钩的钩,为什么其JJ给我和谐了(っ╥╯﹏╰╥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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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赤金长箭带着一声尖锐的破风声,只是倏忽间便穿透了女子的胸膛。
浅蓝的衣裙在腥风中翩起,而后径直从尸山之上跌落,像一片失去声息的枯叶,从风中飘零。
小溪
阅溪学姐!
刑昊奋力挣脱开无数魔兽的纠缠,脚下几乎带起一阵血雨,疯狂朝阅溪坠落的方向掠去,终于在那袭浅蓝彻底坠入淤泥前将之紧紧抱住。
小溪,你怎么样?怎么样了?
向来沉稳的刑昊此刻的模样几近疯魔,扭曲又惶恐,手里的灵器已经扔在一边,他抱着那个姑娘,死死捂住她心口的伤处,却根本是徒劳无功,赤金的灵力携带着侵蚀的剧毒,一瞬就让原本雪白的肌肤青黑起来。
阅溪的脸色几乎在瞬间灰败,她艰难的抬起一只手,刑昊连忙把脸凑过去,将她冰凉的掌心覆盖在自己脸上,语无伦次说话:我在,我在的,小溪,不要怕,我们马上退出太古赛,我们回去找老师,找师祖,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别怕,我在这里。
阅溪艰难的摇了摇头,灵力流逝的越来越快了,她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暖意,明明刑昊这个大个头怀里是最暖和的,当初魔炎爆发,他也是这样把她护在怀里......
她凑近他的耳朵,嘴唇张合,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句话:是圣元学院......快走......
她很想再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有风穿过了她的胸膛,数年经历都在灰飞烟灭,她在模糊中好像看见很多很多年前,她从刑昊怀里抬起头。
魔炎将半个山谷焚烧殆尽,飞灰飘扬,像是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大傻子你......她话还没说完,心口伤处骤然闪过一丝白芒,凌厉的灵气瞬间搅碎了女子灵识。
生机断绝,一瞬之间。
小溪
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沈长越挥刀的动作凝滞一瞬,眼看就要被一只浑身脏臭的魔族一口咬下,身畔突兀闪过一丝血芒。
刀光闪烁间,那只魔物的身体一分为二,轩辕罹手臂上突兀出现一道伤口,是被魔物的口器所伤,沈长越踉跄着后退,正好撞进了一个牢固的胸膛里。
你受伤了?沈长越眉头一跳,下意识想去握他的手,轩辕罹却只是往后稍退,眼神闪烁了一下,无碍,过去看看,他们暂时不会过来了。
对面的魔兽似乎嗅到了什么令他们不安惶恐的气息,竟然有了几分踌躇。
深渊魔龙族的精血洒落,这些魔兽已经被豢养的失去神智只会围攻固定的目标,但是深渊魔龙的血脉还是能威慑一二。
只是,终究不得长久。
轩辕罹悄然将袖袍掩盖起来只希望这几道精血不要被发现就好。
但他明显是想错了,千里之外,轩辕玄一身白袍,快速闪掠在归墟渊中,在感受到某个气息时诡异的停了下来。
作为轩辕玄第一小弟的孔鸿在其后连忙赶来:学长,怎么了?可是发现什么了?
靠近了才发现那个平素虽然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拒人千里的学长此刻竟然眼眶微微发红,遥遥看向远处,眼中竟然流露出几分痛苦与惊喜来。
轩辕玄眼中一瞬火焰骤起,像要在瞬间燎原,心中的天魔之门躁动不安,他按住自己的心口,仿佛在感受着什么久远的记忆。
那里,一片破碎的龙鳞安稳的放在心口,闪烁着微弱的亮光,此刻似乎是感应到什么,微微发烫起来。
他在这无边旷野里,对着自己发誓一般低声喃喃阿罹,不要怕,哥哥这就过来救你了。
白袍无风自动,青年俊逸不凡的脸上平静片刻后又被扭曲的疯狂所替代,声音阴寒刺骨:这一次,沈长越,我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归墟渊!
我们不参加太古赛了,老师,老师刑昊已经宛如疯魔,眼眶通红,手里退出的玉简已经捏的粉碎,他抱着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颤抖着朝虚无的天空怒吼。
老师,放我们出去,算弟子求您了!求您放我们出去,求您救救她!
可那片明明规则里说着捏碎了就能直接退出的玉简,此刻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化作寸寸齑粉飘落如尘埃。
怎么会、怎么会!肯定是玉简坏了,小师弟,轩辕学弟,罗学弟
沈长越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玉简递过去,轩辕罹和罗将也各自将玉简递过,一个两个三个,直到他们五个人的玉简全部破碎依然没有被传送出去。
至此,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出了变故,轩辕罹眸色一瞬晦暗。
刑昊跪在地上抱着已经彻底失去声息的姑娘,发出凄厉的嘶吼,眼里血泪一滴一滴落下,额头狠狠磕在坚硬的石板上:老师
灵塔,斩龙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