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姜堰连着说了两声,用谦虚的语气说着一点也不谦虚的话,“就是正常发挥啦。”
他心情很不错,一边喝着云暖给他带的热饮,一边说着比赛时遇见的趣事,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云暖走在他身侧,心不在焉地听他说话,时不时附和两声。
他讲完飞机上的一件趣事后,忽然止住话头,两人突兀地沉默下来。
万籁俱寂中,云暖下意识地偏过头看他,同一时间,姜堰也低下了头。
四目相对里,姜堰深呼吸了一口气,棕褐色的眼眸分外明亮,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羞赧:“云暖,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
云暖呼吸一滞。
虽然早就知道这次见面的目的,但当这个时刻到来,她还是无法控制地慌乱,目光从姜堰脸上移开,盯着夜色笼罩下变成深色的塑胶跑道。
寒风吹来,她披散着的头发被吹乱,云暖理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情绪平静下来,低声道:“姜堰,对不起。”
她的音量不高,语气却无比坚定。
姜堰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下去,他身上笼罩的光彩似乎在刹那间消失,寂静冷风里,他低下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来的时候那么高兴,此时此刻却失魂落魄到了极点,沉重得云暖感觉自己是个刽子手,正在一刀一刀地将他凌迟。
但云暖不想欺骗他,也不想欺骗自己。
有些话,明知道伤人,但依然要说。
她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道:“你说你是感觉主义者,其实我也是,我没有办法和不心动的人在一起。如果因为一时感动答应了你,对你并不公平,我也不会开心,所以抱歉。”
“……”喝进嘴里的奶茶甜到发涩,姜堰咬着吸管,静默良久,忽然苦涩地笑了,“要拒绝我还给我带奶茶,云暖,你真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啊。”
云暖拿着手里空掉的奶茶杯,手指慢慢蜷缩,不自然地握紧,声音飘散在冷空气里,没什么底气:“……对不起。”
“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他突然顿住,嗓音有些变调,深呼吸一口气后才接着道,“有点难过。让我缓一会儿。”
云暖没再说话,沉默地走在他身侧,和他一起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转圈。
手里的奶茶渐渐变凉,直到失去所有温度,再也无法提供热意,喝进嘴里也甜得发腻,黏黏糊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姜堰手指按住杯口,单手拎着奶茶,忽然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我就知道,幸好我聪明,让你等我回来再给我答案,不然肯定影响我比赛。”
他嘴角勾起,眼底却藏着哀伤。
云暖胸口发闷,不知道该怎样接他的话。
姜堰没有强求,缄默片刻,道:“谢谢你,没有拖泥带水,拒绝得这么果断。”
“抱歉。”云暖低着头,垂下眼,“我不想伤害你,只是遵从我内心的想法。”
“我知道,我和你一样,遵从内心的想法,并不后悔。”姜堰仍旧笑着,语气温和,“说真的,对一个人心动,是一种很美好很难得的体验。”
“……嗯。”云暖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用鼻音发出一个单音字节。
“你对谁心动过吗?”姜堰突然问。
对谁心动过吗?
云暖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抿了抿唇,才道:“我……我不知道。”
见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姜堰摇了摇头:“算了。”
寒冷的秋日深夜里,姜堰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半真半假开玩笑道:“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说不定哪天你就喜欢上我了。”
回到寝室后,云暖洗了澡,蜷缩在床上,想起姜堰的表情和语气,心情沉重,没来由地生出一丝难过。
其实姜堰问她有没有对谁心动过的时候,她想起的是大二开学前的那个暑假。
落满阳光暖气充足的猫咖里,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伫立于猫爬架旁,掀起眼皮,朝她们投来漫不经心的目光。
冷冷淡淡,惊鸿一瞥。
她的心脏停跳。
最近云暖整个人蔫了吧唧的,许南栀实在看不下去了,扯着她的耳朵问:“我说啊,是你拒绝了姜堰,又不是姜堰拒绝了你,怎么你最近都无精打采的?”
云暖拍开她的手,面无表情:“你的消息真够灵通的啊。”
“这根本不需要我问好吧。”许南栀振振有词,“姜堰那个状态一看就知道了。”
“是吗。”云暖不冷不热地回了两个字。
“所以你为什么不高兴?简直一副比姜堰还要难过的样子。”
云暖垂眼,看见路边花圃里因冬季到来变得枯黄的杂草,摸了摸侧脸,道:“总觉得能和姜堰感同身受,所以不由自主地难过了起来。”
“哈?”许南栀单边皱眉,似乎对她的话不太理解,“和他感同身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云暖:“…………”
见她没听懂自己的话,云暖撇撇嘴,懒得解释。
聊天的时间里,她们已经走到了上创意视频课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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