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垂眼,沉默了一会儿,沈弗辞甚至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你叫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不想说也没关系,”沈弗辞撑着下巴看他,“从现在起,对外你就是我哥哥,姓沈名去,是和我来投奔亲戚的。”
沈去?
这么敷衍的名字会有人信吗,谢洵想着,问道,“那你呢?”
既然给他都安排好名字和身份了,想必自己也是。
“沈来。”沈弗辞说。
“……”当真敷衍。
谢洵闭了眼睛,心想现在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破地方和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女人。
沈弗辞继续说道,“但是对内,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人也是我的。”
床上的人怔了下,眉间微蹙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沈弗辞看着他,“我知道你们侍卫向来忠心,主子是谁便忠心于谁,你本该是死人,但是既然你的命被我救了,我让你重新活过来,你之前的生活便算是结束了,而你现在就应该只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这话说得足够明白吧?
话说到这,沈弗辞还是有些担忧的,要是这恩他死命不认,她也没有其他办法。
谢洵打量了她半晌,又懒得看似的闭了眼睛,轻声说,“等我彻底活过来再谈报恩吧。”
他说话慢,语调又平,沈弗辞等了一小会儿才发现这人竟然又睡着了。
这觉睡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沈弗辞重新爬到他身边躺下——她昨日跟店家要了个被子,现在不用和他抢了。
第二日,沈弗辞起了个大早,邀何文津一同下楼吃饭,今天大堂里的人格外少,听说昨晚官府因为贼盗的事情又来了一趟,这回抓了几个人走,全都是住在上等房中的。
何文津倒是见多了似的,只说他们下午便会回来,只是身上的钱财恐怕得被人掳去不少。
“幸好,”沈弗辞听了说,“我住不起上等房。”她大半的钱都在半路被那个跑了的宫女偷了,身上有的大半也都砸在房里躺着的那个人的身上了。
还好他没死,否则真是白费心思。
何文津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惹人注目的不仅仅是钱。”
还有色。
沈弗辞扭过头来,问,“姓柳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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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上有比打赌更快乐的事情吗?
——有,当你的赌必赢的时候。
定错时间啦,抱歉。
第6章
何文津摇摇扇子,目光在沈弗辞身上转了两圈,问,“你为何不先想想你自己?”
沈弗辞沉默片刻,脸色怪异,“难道是我的错,对自己的容貌没有清晰的认知?”
何文津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有些惊异地说,“我发现你真的很有意思。”
“过奖。”
何文津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昨天晚上那边贵人的落脚地遭了贼,人没什么事,但是被吓得不轻,官府里便派了人在那边保护她。你猜这事是谁负责?”
沈弗辞看向门外那片空地,前天那里还躺了个老人的尸体。
“陈永。”她说。
她特地去打听了这个名字,捕快里年龄大的,算是个头儿,人狠手辣,没有人敢轻易招惹他。
这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好色。
沈弗辞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没有平日里的光滑白皙,而是蜡黄粗砺,整个人都无神了许多——这还是她逃走婢女的杰作,她每日都照猫画虎,虽不算高明,甚至有些出乎意料的难看,倒也恰好有用。
想起昨天晚上陈永的话沈弗辞便觉得恶寒。人的恶没了约束,便会变得漫无边际,什么东西都想要碰上一碰。
这样明目张胆,恐怕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柳家到底是什么人家。
“所以昨晚上才在这里抓了人?”沈弗辞问。
何文津点点头。
“一箭双雕,”沈弗辞点评道,“既达到了目的又挣了一大笔银子。”
这事最后多半不了了之,官府证据不足放人,柳家那边却还要派人继续看着。
这宁州县的县令也是奇怪,形同虚设,她来这至今未曾见过他。
“不过问题不大,京官的护卫不是那么没用的。”沈弗辞说。不仅不会没用,相反可能还会掀起点什么不小的波澜。
静心看着就好了。
……
宁州县大牢——
宋柏走过昏暗的长道,路的两边尽是穿着破烂的囚犯,他们坐在干草上,目光浑浊地看着高墙那个小窗透进来一点点的光亮。
今天又抓了新的人进来,在这里待久了的人早已经司空见惯,他们有些是真的犯了罪被逮进来的,也有一些是惹了事被关进来的,还有一些……
“大人啊,我家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宋柏路过的时候一时不察被人抓住了衣角,那是一只极瘦的手,骨骼突出,手上泛着鞭打之后的青紫。
青年头发凌乱,枯草一般乱蓬蓬地顶在头上,他哭了太多次,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每日完成任务似地拉住他们求饶,“我家还有个傻了的老父亲,指着我回去养老呢……”他断断续续地说,低着头面上没什么表情,“我知道错了,是我不长眼,是我冲撞你们,是我活该,求大人们不要跟我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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