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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早饭,因为言氏自知失言而有所收敛,所以还算是平静舒心。
一吃完早饭,祝英华要去学堂,祝英慧跟隔壁来找自己的小姑娘一起出去玩,祝良武又因为急事要出去一趟,转瞬间,整个饭桌就只剩下了刘氏、言氏,还有祝兰台三个人。
言氏因为早饭前说话开罪了祝兰台,一时间也不敢开口求助,只是拿眼神偷觑着祝兰台,偶然间碰上祝兰台的眼神时,就赶紧低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祝兰台微微一笑,对于自己的这对无良兄嫂,她早就已经绝望了,要不是看在母亲刘氏需要他们奉养,一对侄子侄女又这么可爱,她才懒得管他们呢!
“娘,我陪您到院子里坐坐,替您锤锤背捏捏腿的,疏通一下经络,免得您总是这儿酸那儿疼的。”祝兰台放下筷子,站起来微笑着对刘氏说。
刘氏巴不得祝兰台赶紧离开言氏这个一心算计的女人,于是和蔼地说:“那正好,娘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说着,刘氏就要站起来准备出去。
言氏一听刘氏说有很多的话要对祝兰台说就着急了,谁知道她的好多话到底是多少话,这眼见着蚕宝宝就要苏醒了,桑树万一再不定下来,那可就坏了!
“娘,小妹……”言氏急急地开口,想要拦住刘氏和祝兰台已经走到门边的脚步。
祝兰台回头,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说:“嫂子不用担心,等大哥回来了,我自然会跟他商量桑树的事的。”
说完,也不管言氏作何反应,祝兰台搀着刘氏一路走到院中的蔷薇架下。
将刘氏扶坐在蔷薇架下的藤椅上,祝兰台拿过一把藤编的小凳子,在刘氏的脚边坐下。
“兰妞啊,要娘说,你就不该管你哥嫂的事,他们呐……”刘氏摇摇头,叹息一声,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苦了自己这个柔顺的小女儿啊。
“娘,那可是您的儿子和媳妇呢,看着他们着急上火的,您就忍心啊。”祝兰台一边轻轻捏着刘氏双腿的穴位,一边玩笑道。
刘氏摇摇头,长叹一声:“娘又何曾舍得他们为难,只是他们太不争气,一心地想要靠着你这个妹妹,靠着吕家,遇到事就往后躲,倒是把你这个女娃娃给推到前面去替他们遮风挡雨的……儿子闺女,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受苦,做娘的都不忍心……只可惜,你们的爹去得早,娘又没有本事……”
刘氏说着,悲从中来,忍不住老泪纵横。
祝兰台叹息一声,站起来,从怀里掏出帕子,倾身替刘氏擦干了眼泪。走到刘氏身后,祝兰台双臂环住刘氏瘦削的肩膀,贴心地说:“娘,您不是没有本事,只是孩子长大了,到他们来孝顺您了。您要是没有本事,爹去的时候我才十岁,大哥刚接下爹的生意,姐姐还没有定下人家,要不是您,咱们哪能有现在这个样子。”
刘氏收住眼泪,笑道:“就你贴心!”
“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嘛~”祝兰台一边轻轻地晃着刘氏,一边撒娇道,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自己十岁以前,那时候爹还没有去世,那时候大哥还没有娶亲,那时候姐姐还没有出嫁……
刘氏抬手握住祝兰台的双手,叹息道:“现在想想,当初倒是不如像你姐姐一样,把你嫁得远远的,省得他们老去烦你,眼不见为净!”
“那娘可就冷了,本来就两件棉袄,一件已经飞去了东莱蒙家,另一件你还想扔得远远的啊!”祝兰台嬉笑道。
刘氏也忍不住笑了,笑得欣慰:“你个鬼丫头!”
“不管是鬼是神,反正都是娘亲的丫头!”祝兰台调皮地眨眼道。
刘氏原本沉重的心情被祝兰台的几句笑语给吹的烟消云散,整个人清爽不少。只是刘氏没有看见,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祝兰台的笑意始终没有到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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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良武这一忙又是一整天,直到晚饭后,祝兰台才有机会告诉他补助桑叶的办法。
谁知祝良武一听就拧眉,不满地说:“鹅菜一株量少不说,还很少集中地分布在一个地方,采摘起来十分麻烦,说不定还要另外花钱雇人……”
言氏开始没有明白什么鹅菜代桑叶的,但是一听见祝良武说要另外花钱雇人,立刻就急了,叫嚷道:“原本就是因为没有钱才养蚕缫丝的,如今还要花钱雇人……”
祝兰台拿眼一看,言氏立刻噤声,低头不敢再吵嚷。
“大哥的意思,是不打算用鹅菜代替了?”祝兰台蹙眉,鹅菜确实不是一种好的替代材料。
祝良武点头,语气十分冲地毫不犹豫地说:“若是要用鹅菜代替,那还不如不养蚕桑!”
祝兰台不高兴了,祝良武语气像是找蚕的食物不是他的活,而是自己必须完成任务一般。明明养蚕赚钱是他的生意,怎么反倒用来威胁自己了?!
祝兰台对此深深地反感,想起自己重生以前那么笨地任这对无良夫妇予取予求,就恨不得骂自己一声“笨蛋”!
然而看到同样愁眉深锁的刘氏时,祝兰台咽下满肚子的不满,问:“既然鹅菜不行,那蒿柳叶可不可以?”早就猜到了祝良武和言氏的坐享其成的懒惰成性,祝兰台才故意先说难采集的鹅菜,后说易收集的蒿柳。
祝良武原本是打算请吕家出面留下桑树,更想要趁机跟洛阳最大的丝绸商凤家商号攀上关系,谁知祝兰台一个劲儿地想着要找替代桑叶的材料,一点都没有回吕家请帮忙的意思。
祝良武不高兴了,沉下脸说:“妹婿什么时候来,我想问问他的意见,毕竟……”
“他不会来了!”祝兰台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喊了十六的大哥祝良武,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自己的哥哥从来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上进吃苦的人,而是一个一直等待着别人嚼碎了食物来喂他的寄生虫!
要是爹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气得跳脚吧……
一见祝兰台生气了,言氏赶紧打圆场:“两兄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偏偏闹这么大阵仗,传出去了不怕人家笑话。是不是,娘?”
见言氏将刘氏扯了进来,祝兰台也不想让母亲以后的日子在儿子媳妇的联手压迫下度过,勉强收回难看的脸色,说:“最近吕家跟一些大商户有生意上的往来,相公他暂时抽不开身。”
一听祝兰台如此说,言氏两眼放光,别有居心地说:“说起来,娘,我们是不是有好久都没有到亲家那里探望过了。不如,就明日吧,明日咱们一起去吕家探访,免得人家说我们拿乔,疏远了亲戚。”
刘氏一想就知道,言氏这是想借机认识跟吕家来往的那些大客户呢,自然是不会同意了!不过,这个家里,早就没有自己表达意见的权力了……
刘氏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既然是好久都没有去过了,那就好好准备一下吧,免得被人家说我们寒酸,坏了交情。”
言氏一听刘氏拒绝得有理有分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明天再说吧,我还有事要忙!”祝良武突然站起来,一甩袖就往门口走去。
“相公你去哪儿啊?”言氏眼见着祝兰台对祝良武的态度十分不满,赶紧站起来追出去问。
“你别管!”祝良武远远地扔下一句,“嘭”地关上大门,扬长而去!
“孽子啊——”刘氏捶胸顿足,昏厥过去。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