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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半夏毫无目的地在街道中乱走,寒冷从她的衣服中侵入,渗透到她的皮肤,然后再一路游走直到心脏,在那边安家落户,冰冻整个心脏。她裹紧了衣服,却挡不住刺骨的寒冷,她越裹越紧,直到把自己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她还是觉得冷,冷得想让她一死了之,冷得让她开始想念单郁助的怀抱,单郁助的温暖。
    可是他已经不属于她了,她亲手把他推开,重重地给了他一刀,再也不可能享受到他的温暖。苏半夏渐渐地蹲下来,抱住膝盖,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以后她都只是一个人了,寒冷是一个人的,温暖也是一个人的,悲伤是一个人,快乐也是一个人的,只有一个人的寒冷更加寒冷,只有一个人的快乐却不再是快乐。她以后都要靠那些回忆来度过,就算是那些回忆她都要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因为那些回忆是建立在乱伦的关系上。能不能让她选择性失忆,她要的不多,不想忘记所有的伤痛,只要让她忘记单郁助是她弟弟的事实,那么那些的回忆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想念,想念那个刻在她心里的那个人。
    苏半夏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却还是发出痛彻心扉的呜咽。一段感情的结束,至少还有一些快乐的回忆,可是为什么她的回忆就要那么不堪,每每想到他们之间的甜蜜,脑袋里就会跳出乱伦的字眼,就会想象别人对单郁助鄙视的眼神,就会想象他们一起被世俗唾弃的那一幕。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老天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是因为诅咒,所以你一定要那么戏耍她么??
    苏半夏颤抖着抚上额头的胎记,她第一次那么痛恨这个与生俱来的胎记!她随手抓起路边的石子,狠狠地朝自己砸去。一下又一下,仿佛只有这样,她就能去掉这个胎记,她的人生就可以重新来过。直到鲜血满面,直到手臂酸痛,直到没有力气,她扔掉沾满鲜血的石子,开始毫不顾忌地大哭起来,就算去掉又怎么样?就算去掉,能改变单郁助是她弟弟的事实吗?能改变她和单郁助的结局吗?不能!那么就算她把自己砸死了都不能!
    天很阴沉,没有一颗星星,甚至还有零星的雨点飘下。让苏半夏的心情更是湿的一塌糊涂。
    一路晃荡着回到家,门前一个黑影,让原本有点昏昏沉沉的苏半夏一个激灵,可是下意识地她又笑了,鬼不是更好么?巴不得让鬼把她带走呢。
    走进了却发现那不是鬼,是个人,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消瘦的身材平添了一点萧瑟的味道,他双手插袋,单薄的衣服根本挡不住侵袭的寒冷,修长的双腿如灌铅似的停在她的家门口,带着消沉气息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苏半夏有点时光错乱的感觉,好想回到了过去。苏半夏有些害怕,不敢走过去。
    是的,是单郁助。
    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还要时时刻刻提醒她他们是姐弟的事实?为什么还要来搅乱她想要平静的心?!苏半夏有些无力。
    仿佛是感觉到了苏半夏的存在,单郁助缓缓地回过头,在看见苏半夏的那一刻,眼里的光忽然被点亮,绽放出异样的光彩,他提腿跑过来,因为长时间的站立,腿已经有点僵硬,提腿的同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苏半夏忍住去扶的冲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半夏,你告诉我那些话都不是你说的!你是被威胁的!告诉我!!”他的眼睛血红,握住苏半夏肩膀的手指深深掐进她的肉里,苏半夏忍住没有叫疼,那是她该受的。
    苏半夏任他摇晃着,身体就像是一个木偶,没有生命力。她真的没有力气去应对单郁助,放过她好不好?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否认?!说话!我叫你说话!”单郁助歇斯底里地吼,然后突然安静了,昏黄的路灯下,苏半夏额头上蜿蜒的血迹那么明显,已经凝固的血液颓废地粘在她白皙的脸上,更是衬得那张脸愈加苍白,鲜血愈加妖艳。
    “你怎么了?怎么会受伤?谁欺负你了?”单郁助小心翼翼挑开她的刘海,触目惊心的伤口生生暴露在他眼前,他的心头一阵揪痛,收缩的心脏让他承受不了活着的痛苦,她又受伤了,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苏半夏还是没有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单郁助,这一刻,她只想把他当作一个男人来看,一个她爱的人,一个爱她的人。就那么一点时间就好,就那么最后一次就好,让她再享受他的温暖吧,以后他的环抱就不属于她了,以后他就会牵着别人的手走进婚姻殿堂,对着其他人说“我爱你”。所以让她再自私最后一回,让她再好好看看这个人,把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刻进脑子里,让她记得。
    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还未痊愈的伤口,那种触感,她知道,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给她,再也没有。
    “怎么回事?”单郁助柔声问,语气宠溺地像在哄一个小孩,仿佛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这个胎记,”苏半夏轻声道,“是你喜欢的,也是我们之间的牵绊。”
    单郁助忽然背脊发凉,他下意识地不想去听苏半夏的后面要说的话,于是干笑着打断:“先回家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现在我把它去掉了,用石头把它划花了。单郁助,我们就这样吧,你别来找我了。”
    天空忽然一道闪电,然后想起震耳的雷鸣,倾盆大雨大雨转瞬即止。豆大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让人生生地疼,两个人就在雨里对峙着,一条小巷,只有他们头顶上的路灯顽强地死撑,其他的都在打雷的那一瞬间熄灭。雷声混着雨声,在这样的夜晚让人不由自主地害怕。
    “你拿了钱?”单郁助无力地问道。
    “是,那是我五年青春的代价。”苏半夏应道。
    “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如果继续骗下去,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也会当上单氏的董事长夫人,为什么要拆穿这一切?”
    “我累了,单郁助。在你身上,我看不见未来。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是啊,你是苏半夏啊,那么要强的人,怎么可能会输呢?”单郁助笑着喃喃自语,那种笑容掺杂着无奈和受伤,苏半夏当时想,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样的笑容,让人疼到心脏深处,疼得喘不过气。
    “还有什么事么?”苏半夏避开他的眼神,问道,“没有的话我就要回家了。”
    大雨已经将他们两个完全打透,苏半夏很冷,可是心更冷。她绕过单郁助,想要快速逃离,没想到却被单郁助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转过身,看见单郁助握住她的手,慢慢地跪下。就像一个慢镜头,每一个动作都要持续好几秒。
    “不要离开我,求你,”单郁助仰起头,雨点砸在他坚毅的脸上,“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你利用我也罢,为了我的钱也罢,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
    那样的低声下气,那样的委曲求全,苏半夏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郁助!你不该这样卑微!你是天生的王者,怎么可以向人下跪?!她的心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她知道,因为单郁助,她再也没有办法爱上任何人。
    “如果那些话是事实,只要你和我结婚,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这对你来收稳赚不赔。”
    “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想象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们在一起五年,习惯了彼此的温度,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
    “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有什么地位,但是我只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一句一句,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苏半夏的心脏上,就像被针扎,细密的疼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痛得她不能动弹。
    大雨中,单郁助单膝跪地,紧紧抓住苏半夏的手腕,仿佛只要稍稍一松手,眼前的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
    “求你”低低的乞求声混着雨声,仿佛是世界上最悲伤的音乐。
    苏半夏忍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只是缓慢而又坚定地推开了他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子。每一步仿佛踏在刀尖上,苏半夏的眼泪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决堤,压抑的哭声被雨声淹没。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单郁助,原谅我原谅我擅作主张隐瞒那样的真相,原谅我不经过你的同意就选择了分手只是这样残酷的事实只要一个人接受就好了,我爱你,所以我会保护你,就算你恨我,我也会保护你,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你!
    祝你幸福,还有,忘了我。
    一定要彻彻底底,一点不剩地,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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