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浩啊,我们之间的爱情掺杂了太多杂质,终究还是炼不出试金石……你我都明白,我们再也没有在一起的理由。
苏半夏比洛卡卡要早出院几天,黎亚修死后,她的衣物全部都被杰克收拾出来交给了单郁助,而单郁助又为她带到了医院,所以她想要离开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身一人去了机场,提着简单的行李,黎亚修在生前曾经给过她一张银行卡,他在里面存了不少钱,死后,杰克并没有将它收回,而是让她随便处置,现在变成了她的全部家当。她离开的这件事,连洛卡卡都不曾告诉,她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走,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她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又或者人间蒸发。洛卡卡她已经不再担心了,有聂夙羽照看着,而且她也不会再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作为翅膀庇护了她那么些年,她也应该功成身退了。
临走之前,她去看了筱亦。在精神病院的隔离房里,筱亦笑容纯真,赤着双脚闭塞的房间里蹦跳着,仿佛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穿着洁白的病号服,像极了一朵洁白的木棉花。苏半夏只是在房间外看了一眼便离开了,或许这对于筱亦是最好的结果吧。
机场嘈杂,苏半夏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座位上,眼神放空,她尽力不让自己去回忆那一天血腥的场景,回忆筱亦拿着刀的笑容,回忆黎亚修胸膛上的伤口。这几天来,单郁助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让她的心里防备逐渐坍塌,她快要坚持不住地想回到他的身边。
和洛卡卡一样,她始终跨不过自己的坎。黎亚修死之前的面孔更让她禁锢了自己的感情。她不停地提醒着自己,他是她的姐夫,姐夫……是她侄子的爸爸……她不敢面对单郁助,那是一种卑微到尘埃的心情。他是犹如天神一般的存在,而她,可以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他们之间总是横亘着太多的东西,阻挠他们相互靠近的身体,结果到现在,他们再也到达不了彼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生活。
甜美的空姐正在用她腻死人的声音提醒旅客登机,苏半夏缓缓地提起行李箱。这么些年,她承担下的所有一切让每个人以为她都是坚强的,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软弱不堪。她是个瑟缩在自己世界里的蜗牛,面对伤害,她选择逃避。她没有办法面对单郁助,心中的噩梦总是时不时出来捣乱,让她痛苦不堪,既然这样,还不如选择了离开,一干二净。
走到登机口前,苏半夏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机场大厅。再见了,c城;再见了,单郁助。
前脚才刚踏入登机口,下一瞬间,身体便被人从后紧紧地抱住。有力的胳膊勒得她喘不过气,苏半夏的瞳孔倏忽放大,这样熟悉的气息!
“单郁助,你怎么会来?”苏半夏的声音很低,刘海垂下,遮住了咖啡色的眼眸。
他的气息喷在苏半夏的脖颈处,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燥热起来。抱着她的手有些颤抖,他收紧胳膊,声音悲戚:“苏半夏,为什么你总想逃离我的身边?”
如果不是他知道她的性格,怕她在痊愈之后消失不见,派了几个人监视她,或许这辈子,他们就真的这样错过了。他不知道,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了阻碍,为什么她还是不肯留下来,反而选择离开。
苏半夏的眼泪狠狠地砸下,落在单郁助的手上,灼伤了他的皮肤:“单郁助,你不明白。”是的,他不会明白,一个女人把贞操看得有多重要。他也不会明白,这颗爱他的心是因为看不起自己而选择远远观望他的幸福。他更不会明白,她不想用这样一个被别人糟蹋过的身体待在他的身边。所以当卡卡说要和聂夙羽离开的时候,她才没有惊讶,因为她也是这样想的。
爱一个人爱到极致是容不得自己有半点瑕疵的,一旦有,就是对他的亵渎。自以为是也好,胡思乱想也罢,她只知道自己不能以这种状态和他在一起。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可是你知道的,我不介意!!我什么都不介意!!!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单郁助急急地解释,他不想因为这样的原因失去最爱的人,那样太可笑了!
“可是我介意,”苏半夏轻声道,和单郁助急切形成明显对比,“因为爱你,所以想把最好的给你,但是现在我已经给不了你最好的了。”
单郁助气急,一个用劲,将苏半夏扳过来,双手捧住她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下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他的舌灵巧地撬开苏半夏的牙关,尽情地掠夺属于她的美好。
苏半夏被他的突袭搞得措手不及,放大的瞳孔满是单郁助英俊逼人的脸。所有的话被单郁助堵在了嘴里,他吻得投入,吻得旁无若人。而她的呼吸乱了步调,苏半夏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空气都要被抽空了。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脏传遍了全身,恍若被电击。偌大的候机厅,一对情侣在登机口热吻,所有的人早已经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了,也许是一对难舍难分的小情侣吧。
“唔……单,郁助……”断断续续的字从苏半夏的口中溢出,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失了控。那样强烈的掠夺欲,似乎想要把她刻进他的身体。
“你是我的!”单郁助放开她,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人!!你休想用什么理由逃离!”仿佛宣示着主权,单郁助一字一顿地说,“什么最好的?!我不稀罕!我只知道,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幸福!!”
苏半夏喘着粗气,原本苍白的嘴唇被单郁助问得殷红,看上去很是诱人,她呆呆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单郁助,说不出一句话。
“你有没有想过,失去你我会怎么样?什么事你都自己一个抗?几年前分手也是,说不见就不见!就为了不让我伤心,你宁愿选择残忍地离开!黎亚修的事情也是,为了我和他结婚你也不告诉我!!苏半夏你当我傻瓜么?!我就那么不让你信任么?告诉我和我一起分担对你来说就那么难么?!”
“现在你又要为了什么配不上我的烂理由再一次选择逃跑,苏半夏,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说了不介意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那么多人结婚了还离婚了呢,难不成那些离婚的人都不能再结婚了么?!”
听见最后一个比喻,苏半夏弱弱地回了一句:“这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什么没办法?!”单郁助来气了,“大不了就当作你和孙正平结婚了又离婚了不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的人都希望你得到幸福!为什么你就是那么固执呢?!”
所有的人么?会包括林素暖么?会包括黎亚修么?会包括小武么?苏半夏的心咯噔了一下。幸福?留下来待在单郁助身边是不是就会有幸福了呢?
单郁助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说道:“我相信那些离开你的人一定是希望你幸福的,暖暖是,黎亚修也是。”
黎亚修……苏半夏想起他死前的那一句:“苏半夏,祝你幸福……”她会幸福么?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伤痛之后,还会有幸福么?
单郁助将她冰冷的双手裹在手掌中,深邃的眼眸犹如一片汪洋大海:“苏半夏,给我这个机会让你幸福好不好?”
苏半夏的眼泪一刻不停地流下,她知道自己的防线又再一次崩溃了,她又被单郁助俘获了。对幸福贪婪的渴求,让她不自觉地沉浸在单郁助的温柔之中。而很多年后,当她想起这一天,她已经分不清她是该后悔还是该欢喜。
当单郁助牵着苏半夏的手走进单宅,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的冷清音脸色瞬间惨白,她暴怒地将手里的咖啡杯朝苏半夏砸过去,声音歇斯底里:“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带进来!!!”
单郁助将苏半夏护在怀里,滚烫的咖啡便洒在了他的背上,浸透了暗色的衬衫,咖啡杯落地而碎,发出清脆的响声。苏半夏低呼一声,有些着急地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单郁助轻轻安抚了一下,转过身,眼神冰冷:“如果咖啡是洒在半夏的身上,妈妈,您的儿子可就不是这么好应付了。”
冷清音气得全身发抖,血红色的指甲指着苏半夏,尖叫道:“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和我置气??”
单郁助和冷清音相对而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从来不想惹您生气,但是如果您对半夏说出或者做出一些不符您身份的话和事,我会考虑搬出去住,”他微微一笑,霎时有些狡黠的味道,“不过我的确不怎么希望妈妈您打扰到我们的两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