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有别人,我有你就够了!
傻瓜。福泽谕吉眉眼温柔,深邃的眸中承载着生活带来的深沉阅历。
现在的潮生活得张扬肆意,是因为你有足够的底气支撑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当你变成人类,你真的能适应自己的脆弱无能吗?你会不会因此裹足不前?那么你还是你吗?
人心莫变,时刻要记得给自己留有底牌啊。
谕吉在提醒他不可为别人失去原则,殷殷嘱咐中甚至连自己也包括了进去,两人离生离死别还很遥远,他却已经为他考虑到十年、百年后的生活。
潮生一头扎进这人怀里,使劲眨眼眨去眸中的湿意,干什么啊忽然这么郑重,好像在交代遗言似的。我变成人类难道你敢不要我?
当然不会。福泽谕吉顿了顿,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见潮生转移话题,他便知道少年还没有打消变成人类的念头。
用下巴蹭蹭毛茸茸的脑袋,为了防止潮生乱来,福泽谕吉决定以后得把人看紧点。
说到交代遗言潮生不自觉皱起眉,我这几天心里不安,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强大到一定程度,妖怪对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情会有所预警。
两年前他八尾长成之初,几个外法之徒联合起来准备炸了侦探社,而当时乱步正独自一人在侦探社里睡觉,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乱步真的会死在爆炸中,那次就有类似的感觉。
而这次的不安比上次还要强烈。
潮生隐隐有些担心,他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吃吃喝喝不知不觉就成为八尾大妖,要知道血脉纯正的狐族都少有八尾。
天道至公,能成为大妖的,哪一个不是历经种种考验心性坚定的老妖怪,他轻易达到了其他妖怪一辈子可能都达不到的高度,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福泽谕吉抚平爱人的眉头,既然你觉得不安,这几天就让大家不要单独行动。
也只有这样了。
因着这份预警,潮生督促
大家把他给的御守都带上,那里面附有他的一丝妖力,关键时刻能救命。
与谢野晶子要去国外参加医疗交流会,这是早就定好的,她也很期待,没办法改变行程,潮生给了她五六个护身符还是担心不已。
太宰治嘲笑他是老母亲送孩子出远门的心理,被潮生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这么一闹,好歹缓解了几分焦虑。
潮生以为如果身边的人出事,大概率是身在国外的晶子,因此一天三个电话比一日三餐还准时。
却没想到出事的会是自己的伴侣。
潮生陪着乱步出了趟外勤,回到家没有看见福泽谕吉,打对方电话也不接,他的心瞬间攥成一团,不安扩到最大,竟隐隐生出终于来了的感觉。
凭借直觉他一路飞奔,终于在超市后面的巷道里找到了和蒙面人对峙的爱人。
银发男人脸色苍白,胸口的破洞源源不断涌出猩红的血液,用手堵都堵不住,出门前他亲手挂在对方腰间的御守此时掉落在脏污的地面上,一半化为灰烬,另一半沾上鲜血。
显然在他来之前御守帮谕吉挡下过致命攻击。
潮生狠狠皱眉,伸手凭空一抓,无形的气场聚拢碾压,蒙面人来不及反应就当场爆成血雾。
谕吉,你
小心!他们还有一个狙击手。福泽谕吉提醒道。
潮生若有所感朝正对面看去,那里有座钟楼,钟楼顶上飞扬的衣角闪过。
对方看形势逆转,跑了。
潮生顾不得追击敌人,急急上前查看谕吉的伤势。
狙击手一枪正中胸口,幸好福泽谕吉反应快在最后关头微微避开,子弹擦着心脏而过,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修养几天就好了。
潮生来不及松口气,就见福泽谕吉一口黑血喷出,刚才还泛白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紫。
你中了毒?!心脏狠狠跳起,潮生一瞬间天旋地转。
福泽谕吉费力地点了下头。
下班回家的时候挂在腰间的御守绳子忽然断了,他
去超市买了新绳子,出来时发现有个人形迹可疑,他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却发现这是针对他设下的陷阱。
那个人咳是变异水系异能者,他的水雾带毒咳咳咳
说话间福泽谕吉又吐出几口散发不详气息的黑血,青白的脸上死气逐渐蔓延开来。
你、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找晶子走,我们现在就走!
潮生哆嗦着唇,抓住爱人的肩膀就要将人抱起来,却被对方按住手,晶子,没用你知道的
是!没错!
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只能治疗外伤,像毒素侵入人体内部的病症她没办法排除。
那我们去医院,我们去找医生!
猩红的血液烫得他瑟缩,潮生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谕吉不能有事!
没用的咳这毒太霸道,我顶多再撑十分钟凌乱的发丝沾着污脏的血液,福泽谕吉从未有过如此狼狈。
他望着潮生眼神充满不舍,嘴角绽放的笑容格外从容美丽,咳咳我以为我们会、会有很长时间来告别
他能清晰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宣告着他向死亡更近一步。
他经历过无数次死亡威胁,从不惧怕死亡,这些日子他总是在想和潮生告别时该是怎样的场景,还没有想象出来,一切却戛然而止。
不甘心啊
福泽谕吉想在临死前再抚摸一次少年的脸庞,却连抬起手都异常吃力,潮生紧紧反握住爱人的手按在自己脸庞,一向温暖的大掌此时冰冷刺骨,冷得他不停哆嗦。
谕吉快想啊潮生,一定有办法的!快想啊!
别费力气了福泽谕吉眼前出现重影,他感觉自己在拼了命地说话实际上出口如蚊呐,虚弱无力,清风一吹就消散在空气中。
人之将死他才发现潮生,忘了我吧。以后、以后找别人来
照、照顾你
你找的那个人一定要,爱你。
不要再这么傻,谁对你好点就掏心掏肺。
不要难过,等多年以后你还能记得一个叫福泽谕吉的人,我会很高兴,当然,不记得也没关系
潮生,我爱你啊生命的最后,他终于说出了无数次徘徊在嘴边的爱语。
潮生瞬间泪如雨下。
眼泪混合着污脏的血渍冲刷过白嫩脸颊,如啼血杜鹃,这一刻他知道了何为剜心之痛。
不要离开我!不要睡!潮生颤抖着扒拉爱人的眼皮,你不要睡啊!
福泽谕吉你给我醒来
手下的胸膛已经感受不到丝毫起伏,不管他如何嘶吼、哀求,平时宠着他的男人此时没有丝毫反应。
他万万没想到所谓的代价竟然是失去爱人的生命。
绝望悲痛化为愤懑哀嚎,潮生澄澈的眼眸变成猩红。
已有入魔征兆。
忽然,他莫名抬起头看向天空不知名处。
在很早以前潮生就隐约察觉到这方世界有类似天道意识的存在。
在中原中也织田作之助进入侦探社的那段时间里,他总感觉有东西在暗中不带好意地注视着自己,可惜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有他一个人有,或者被针对的只有他。
他防备了很久也不见那视线的主人出来找茬,后来连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也消失了,潮生便将这件事放下。
等后来修为上涨,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的一些作为可能改变了命运轨迹,当初盯着他不放的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天道意识。
不过眼看那玩意只能无能狂怒,潮生便不放在心上,想要他把好不容易拉扯大小崽子送人,门都没有!
而现在,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意识【书】。
这一刻,他冷静下来。
如果要付出代价那就让我来好了,修为我不要了,只要能让谕吉活过来,我愿意做任何事!
贼老天你听到了吗!
话音未落,恐怖威压降
下,潮生整个身子被无形大手攥住,八条尾巴在强大压力下被迫以最原始的形态出现,八条绒尾遮天蔽日,轻轻一擦周围建筑便如豆腐般倒塌。
下一刻,鲜血四溅。
两条巨大绒尾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从身体上撕扯下来,尾巴是潮生力量的实体化形态,强行剥离掉尾巴无异于在抽取他的修为,其痛苦不亚于抽皮剥筋。
潮生瞳孔瞬间放大,冷汗如雨,呼痛声卡在喉咙里却无法发出半个字,他竟觉得死亡是一种奢侈。
痛到极致,体内妖力自动反击。
力量暴动。
恍惚中他听见缥缈的声音从天边响起,又似在脑海中飘过。
【交换成立】
福泽谕吉清醒过来,第一时间注意到身体暖意融融,他睁开眼,正对上潮生傻兮兮的笑容。
潮生被飞速旋转的气流包裹,容不得人近身。
少年脸色苍白,嘴唇上流着血,浑身仿佛被水淋过,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凌乱的发丝一部分缠绕在脖颈,一部分随气流飞扬,发尾犹滴着汗液,
福泽谕吉的视线最后凝在潮生身后,不动了。
潮生平时最爱自己的大尾巴,每条都被他打理得油光顺滑,可现在八条绒尾竟然变成了六条,每条上面都是斑斑血迹,纠结的毛发昭示在不久之前他遭遇了凌nue。
福泽谕吉看不见潮生身后的情况,但他嗅到了潮生身上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他明明已经死了,让一个死人复活他张张嘴,嗓音颤抖,你付出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点修为而已。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潮生努力弯弯眉眼,殊不知疼到极致面部肌肉早已不听使唤,他这一笑更像在哭。
潮生想像往常那般拿脑袋在爱人怀里轻蹭,体内暴动的力量却让他无法挪动半步。
力量失控下巨大恐怖的狐尾狂乱挥舞,每一下都重重砸在世界壁上。
潮生嗅到了时空隧道阴冷的气息,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身后就会张开一道时空裂缝将他吞没,可他现在痛不欲生
维持清醒已是极限,实在无力阻止力量暴动。
在被吸入时空裂缝的最后一刻,不顾气流切割潮生拼命拉住福泽谕吉,满心期待,谕吉你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
福泽谕吉心脏一跳,想也不想与爱人十指相扣。
两只手紧紧相握,任凭暴动的妖力将胳膊切割成白骨也不松手。
潮生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放弃抵抗,任由身子就被吸入时空裂缝。
前路未知,因为身边的人在他现在无比心安。
潮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自私,万一遇到时空乱流他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又怎么护得住爱人,可刚刚经历一场生死之别,他不想再和谕吉分开。
这个世界在排斥他,一旦离开恐怕回来的机会渺茫,难道要他和谕吉至死不再相见?那不如搏上一搏,说不定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潮生还在畅想他们的未来,剥离他修为的威压突然再次降临。
整个世界的重量徒然压在两人交握的手,猝不及防下两人被迫分开,潮生被甩进时空混沌之中,隧道入口随之关闭,福泽谕吉被留在了那个世界。
潮生
撕心裂肺的呼唤穿过时空,在黑暗中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书】:随便改我剧本就算了,还想带我演员跑路?!快滚吧,不想看见你。
ps:世界之书不允许福泽谕吉死,所以它顺水推舟以潮生两条尾巴的代价救活了自家演员,真空手套白狼。
第70章 咒术+网球 小可怜与渣狐狸
东京近郊。
手冢国光不知道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多久。
周末他和祖父一起在郊外钓鱼, 祖父的鱼线突然绷直,鱼竿飞速下坠,明明只是一条不深的小河, 踩进去水面将将没过小腿,底下却仿佛有庞然大物咬在鱼线另一头, 巨大的力量甚至带着没有防备的祖父一起向河面滑去。
他手疾眼快抓住祖父, 想要剪断鱼线, 却在瞬间被一起带进水里。
他以为会一头扎进水里,再睁开眼,却发现到了另一个空间。
是的, 另一个空间。
一个只有在电视中看到过的地狱般的世界。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深渊地狱,没有太阳,浓重的黑暗蔓延,一条血河静静流淌,河底铺满了人类骸骨,河边不知名的植物散发着幽幽光芒。
借着那点光, 能看到这方不大的空间到处散乱着人类的残肢断体, 新鲜的尸体死不瞑目, 瞪着怨毒的眼睛注视着活人,腐烂的尸体则被怪物当成花肥施在植物根部。
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但如果敢真的吐出来,下一刻就会被怪物撕成两半。
怪物喜静, 不吃人,它会把饿死的人、想要逃跑的人生生撕裂,用人类鲜血浇灌河边的植物那才是它的食物。
手冢国光不知道进来了多久,手表早在落水时已经不知道丢在哪里,他只记得刚来到这里除了他和祖父还有两个活人。
后来那两个人, 一个在极度惊恐中精神失常大哭大叫被怪物扔进了花丛中,另一个受不了精神折磨用尖锐的石子割破喉咙。
就倒在他面前。
手冢国光小心翼翼看了眼正在用尸体施肥的怪物,在怪物察觉之前迅速收回目光,他不着痕迹地捂住因长期没有进食而泛疼的胃部,心里不免颓然。
他想,也许明天他也会成为怪物的花肥吧。
衣角轻轻动了动,手中随即被祖父塞过来一个长条状物体,手冢国光心下了然。
是巧克力棒,还是他在出门前特
意准备的。
可即使饿得痉挛,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也吃不下丁点东西。
手冢祖孙自以为动作隐秘,但在怪物耳中那不可闻的衣料摩擦声被放大了无数倍,它烦躁地扔过尸体大踏步向角落走来。
尸体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无声之地宛若催命符咒。
眼看即将性命不保,手冢国一以不符合年龄的矫健身姿挡在孙子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