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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站在饭店的台阶之上,等泊车的侍者把汽车开过来。
    风吹在□□的手臂上,明明应是凉爽的,但丁绍芸却越发的燥热难耐。如果不是身边有人,恨不能把衣服都撕扯下来。
    “怎么了?”高公子体贴的问。
    丁绍芸想回答,但不光口齿不清,眼光也迷糊起来。
    “我怕是喝醉了”——这几个字在喉咙里滚了滚,出来时含混不清,化作一声水似的□□。
    高公子搀住了她。
    周遭的灯火和行人的声音变得遥远又漫长。整个世界扭曲成五彩斑斓的一团,在混沌中爆发,无穷无尽的延展开来。
    一忽轰隆作响,一忽却又静谧无声。
    她太快活,又太痛苦。旗袍裹在身上,好像困着孙行者的紧箍咒。布料硌得她生疼,只盼着早点脱个干净。
    就在这甜蜜的烦恼中,似乎有人踏着沉沉夜色而来。
    “放开她。”那人说。
    似乎有人在争吵。
    “姓宋的,我奉劝你好自为之,少管闲事——”
    似乎有人在打斗。
    “人我带走了,有本事来抢。”
    ——再往后的事情,丁绍芸就统统记不清了。
    她只觉得自己沉进了一个玫瑰熏香的怀抱里。忽悠悠,颤巍巍,有如尘世沉浮。
    “很快就到家了。”那人像哄孩子似的,抚摸她的发梢。
    身上是滚烫刺痒的,几乎让她尖叫出声。
    有人在给她喂水——冰凉的液体短暂的缓解了狂躁。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丁绍芸昏了头,扯着那个人便往下坠,一同倒进那张无边无垠的架子床里。
    “为什么不要我的扳指?”那人似乎耿耿于怀,不肯用行动消除她的苦难。
    “我不要扳指,我要你!”女人尖叫出声,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气音。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也去不管逻辑,只是渴求纯然的宁静。
    这句话有如魔咒一般,打破了僵持。
    粗粝的手碾过她的肌肤,而她沉醉在起伏的韵律里,自顾不暇。
    再醒来时,天色依旧是暗的。
    许是自己醉的太厉害,睡了一天一夜,丁绍芸想。
    她揉了揉眼,却被周遭的环境震住了:烟绿罗帐,蜀锦织被,雕梁木顶。
    黑漆漆、乌压压,一切都极度陌生,檀香木味过于浓烈,依旧压不住空气里微弱的腐烂潮气。
    这绝不是自己的家,不是丁公馆。
    丁绍芸急忙掀起被,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簇新的绸缎睡衣。她浑身像被汽车辇碾过一样,酸胀难捱。
    完了,全完了。
    昨晚明明是和高公子吃饭,小酌了几杯,之后就断片了,什么也不记得。
    难道宋广闻趁着自己醉酒,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丁绍芸不敢多想,急忙下地。只是腿一软,差点一个踉跄栽倒。
    她目光扫到案台上,发现自己的手包就放在那。于是顺手抄了起来,慌慌张张就往门口跑,却堪堪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你醒了?”
    问话的人一席黑衣,手里提着盏松油灯。冷峻的轮廓映在灯火里,意外软化了线条,甚至带出了几分温情。
    来者却是许久未见的宋二爷。
    “累不累?”他问。
    丁绍芸愣住,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他。
    但再一细想,锈住的思路突然被理清了:此处估摸着就是宋广闻城外的宅子。
    那么昨夜放肆的恐怕就是他了。
    ——这畜生看着自己喝醉,不送自己回家就罢了,竟然还趁人之危!
    亏她还挂念了他几天!
    丁绍芸吃了暗亏,恨自己识人不清。她连和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多呆一秒都做不到,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是污浊的,直接迈步出了门。
    夜垂下来,满天星斗,近得好像要压到人的头顶上。
    外面燃着不少灯笼,却依旧无法将偌大的院子全部照亮。隐藏在角落里的阴影屏息等待,寻求一个扑上来吃人血肉的机会。
    青石铺就的院落里码放着一地箱子,整整齐齐,全部敞着口。
    “这是做什么?”
    丁绍芸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阵仗,一时被骇得不敢向前。
    宋广闻从身后走来,竟露出抱歉的神情:“聘礼备的匆忙,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聘礼?”
    男人温声道:“丁姑娘放心,明日我便派人去你府上提亲。”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赧颜:“日后我决计不会亏待你。”
    借着宋广闻手里的光亮,丁绍芸看清了那满满当当的是什么:丝绸、金银、山珍……全都是压箱底的老东西。
    足足有十八口箱子,瞧着是聘正妻的架势。只是在女人看来,好像十八口黑黝黝的棺材。
    若是丁绍芸有闲心,她几乎要冷笑出声了:荒唐,这人占便宜没够么?
    一次不行,竟还想把自己娶回家。这做的是什么春秋大梦!
    难道被狗咬了一口,还要被咬一辈子不成?
    她原想着破口大骂,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昨天晚上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于丁绍芸的名声是大大的不利——和一个男人喝醉酒,又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床,自己恐怕会成了天津城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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