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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连枝很意外他会主动跟自己搭话。
    “那很抱歉哦,我不是外国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温柔,目光里带着略微的笑意。
    “别……别这么说!”这话太杀得连枝措手不及,难以招架。她在心底高呼,谁可以救救她,接下来应该怎么说才可以既不是尴尬又礼貌的结束这个话题。
    “C.J,你要真抱歉,就顺便跟人练练呗,你又不是不会。”看得出来助理和他的关系很好,可以这样开玩笑,直接捅破了他那张温顺的羊皮。
    连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在逗自己玩,脸颊微微发烫。
    “what’s your major”他突然发问,带着浓厚的伦敦腔。
    “……English.”她没想到他真的说了。
    “Junior?”
    “senior.”
    “so let me see, will you be an interpreter?”
    “Honestly, that’s my dream job.”
    “dream?”
    “it’s not that easy, you know, I don’t have a good memory……”
    “well……”他耸耸肩,“maybe you should practice more.”
    “嗯。谢谢。”连枝手心出汗,她悄悄地在膝盖的裤子上蹭了蹭,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
    科技大会开始的时候,连枝站到后排,距离同传的小箱子很近。
    她一会看看发言人,一会看看小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天的会结束之后,连枝需要等到自己负责的嘉宾,把人送到酒店才能回学校。
    她在门口吹了会风,等了半天,也没把人等出来。
    她打开群消息,找到了表格,存下祝承结的联系方式,想拨打过去,又怕显得不礼貌,思来想去,给他发了条信息。
    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回应。
    初春还有点冷,她在门口喝了会凉风,还是决定先到场馆里面找个地方坐坐。
    肚子饿得呱呱叫,面前不少小绿人,都等到了自己要负责的嘉宾。
    连枝拿起手机,屏幕黑黑的,也不知道对方收到消息没有。
    正这么想着,屏幕突然一亮——
    是对方发过来的短信:【再等半个小时。】
    非常强硬、板正、严肃的几个字。
    跟他白天给她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连枝懊悔,暗骂自己不会读空气,为什么要给嘉宾发催促的短信?leader要是知道,半夜都能起来追杀她。
    连枝就这么忐忑地坐了半小时,场馆越来越空,天色也暗了下来。
    外面的司机给她发消息:【我麻将都打累了,还不出来?】
    连枝面无表情地烦躁:【再等等。】
    但是那天,连枝没能等到祝承结。
    她在半个小时后收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和短信是同一个号码。他说祝承结遇到了老友,一行人去叙旧了,让她先走。
    连枝捂着肚子上了开了热空调的商务车,司机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送我回学校吧。”她没有回答司机的问题,饿到没有脾气。
    包包里有一张酒店的餐券,志愿活动没有钱补,只有餐补,自助是没吃到,还喂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
    她回复了leader嘉宾的去向,那边说:【行,告诉他明天再楼下坐尾号为8的商务车到场馆。】
    连枝:【收到。】
    回到学校,食堂已经关门了,她只能去校外人满为患的小吃街,排队买了一份咖喱饭和烧烤回了宿舍。
    这个点没几个人在,复习考试的在图书馆,准备毕业论文的也在图书馆,找工作的搬出去了,只有她,还住学校宿舍。
    睡前跟妈妈视频,三轮车的声音在空旷的路上显得格外清晰,已经晚上十二点了。
    “才回家吗?”她问。
    “是啊,今天生意还不错,饼都卖完了。”
    “我也想吃煎饼。”连枝说。
    视频里,风吹起连妈妈扬起来的发,不少的银丝。她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很深,却很开心的样子。“那你怎么不回来呀?”
    “过段时间就回来。”连枝说。
    “今晚吃的什么?”
    “咖喱饭,烤串,我太饿了,吃了很多。”
    “多少钱啊?”
    “三十多。”
    “这么贵啊!”连妈妈心疼:“我一个煎饼才8块钱,大城市物价这么贵啊,你也真舍得吃。”
    “可是我太饿了。”
    宿舍有人开门的声音。
    连枝也没了聊天的心情,说了几句,挂了视频。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连枝想起了白天那个男人的脸,耳边一遍一遍回响着他今天说的那几句英文。
    她望着白白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回到了青城,那座南方烟雨的小县城,也梦到了十七八岁,正在高四复读的自己。
    那是个周六的下午,烟雨蒙蒙的天,她从学校出来,没有带伞,坐在公交站下面等公交。很久很久车都不来,久到车站边都下起了水幕,久到周围再也没有学生和匆匆的行人,她坐在凉凉的凳子上,望着雨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一边看下雨,一边擦脸上的眼泪,机械的像一只木偶。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开到她身边,副驾的车窗降下来,她看到祝承结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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