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巧安没想到小姜欢喜竟然这么倔,一时没了法子。
白亦霜看了看小姜欢喜,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揉了揉小姜欢喜的头发,“你叫欢欢是吗,祁筠哥哥不碍事的,他是男子汉,你不用跟他道歉的。”
小姜欢喜听到自己不用跟小祁筠道歉高兴坏了,看着长相柔美的白亦霜,心里也生了些亲近感,她咧起嘴笑了起来,露出两颊上小小的梨涡,声音软软的,“真的吗?”
白亦霜的一颗心都被小姜欢喜的笑搅得稀巴烂,忍不住抚上了小姜欢喜的小脸儿,声音又温柔了几分,“真的,姨姨不骗你。你长得那么漂亮,姨姨怎么会骗你呢?”
小姜欢喜虽然不想对小祁筠道歉,但是确实知道旁人夸了自己是要感谢的,遂对着白亦霜微微欠身,语气甜腻,“谢谢姨姨夸奖,姨姨也很漂亮。”
白亦霜眸子亮了几分,看向谢巧安,“小姑娘的嘴巴果真跟抹了蜜似的,真甜。我一直也想要个姑娘可以陪我多说说话,可是啊,盼什么不来什么,还是只生了个性子又闷话又少的儿子。”
说着,白亦霜回头看了一眼祁筠,目光里却是带着温柔和骄傲的。
谢巧安听到别人夸耀自己的女儿,自然也是高兴的,目光却也是不自觉的落到了小祁筠身上,见他身上只着一身暗色的长衫,鞋子甚至还有些破了,心里不禁有些心疼。
“姨姨。”小姜欢喜拉住白亦霜的手,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自己刚刚从宴席上没吃的那一块点心,递给白亦霜,“这个给哥哥吃。”
她是知道自己错了的,虽然这个温柔娴静的姨姨说自己不用道歉,但小姜欢喜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过意不去,想了很久,她准备拿出自己的这块点心,它可甜了,她相信那个可怕的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白亦霜却没有接过点心,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小祁筠,“筠哥儿,妹妹给你点心呢,快来接着啊。”
小祁筠抿了抿唇瓣,有些不想动,他刚刚是看到了的,小姑娘很怕他。
可白亦霜的目光里实在是蕴藏着太对期待了,他不想让母亲失望。
脚步动了动,小祁筠走到了小姜欢喜面前,小姜欢喜的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心里忍不住想这个哥哥好高啊,比自己足高了有一个头呢,可看到他冷漠的脸,身子又止不住瑟缩。
小祁筠感受到她的害怕,眸底闪过一丝伤心,大手伸出去,从小姜欢喜的手里接过点心,“谢谢。”
这是小祁筠对小姜欢喜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从刚刚到现在他说的第一句话。
白亦霜看着小祁筠的背影莫名红了眼眶,她的儿子因为她受了太多苦了,本该是肆意玩耍的年龄却总是沉默不语,是自己拖累了他
白亦霜微启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弯腰咳嗽了起来,站在小姜欢喜面前小祁筠连忙走到白亦霜身旁,扶住她,声音焦灼,“娘,您今天吹风太久了,我们回屋吧。”
白亦霜拍了拍小祁筠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然后对着谢巧安略带抱歉地笑了一下,“让您见怪了,我身子不好,吹不了风,就不留您和令爱在我这儿喝茶了。”
然后,小祁筠也对着谢巧安礼貌地点了点头,搀着白亦霜回屋去了。
谢巧安看着面前凄凉荒芜的院子,一时有些失语,院里没有一个下人,屋子样式很老,看得出来应该有很多年没有修缮过了,今年冬天前所未有的冷,也不知道这屋子会不会渗风漏雨
: 我真的好心疼小祁筠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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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筠挨打
谢巧安看着面前凄凉荒芜的院子,一时有些失语,院里没有一个下人,屋子样式很老,看得出来应该有很多年没有修缮过了,今年冬天前所未有的冷,也不知道这屋子会不会渗风漏雨
小姜欢喜见笑祁筠走了,整个人才终于放松了,她握住谢巧安的手,轻声问,“娘亲,刚刚那个姨姨她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谢巧安回过神,她倒是已经猜出来白亦霜的身份了,最近这事传的满城风雨的,连家里的丫头仆人都能说上两句。
都说祁侯爷年轻时曾跟一个江南的女子定情,转头却另娶了孙氏,现在这白氏领着比祁小侯爷还要大上一岁的哥儿来找上祁侯爷,孙氏都快气疯了,脸当场变得煞白,祁侯爷却是把两人都留下了。
谢巧安初听时只是一笑而过,这世上多得是男人处处留情。她本想着祁侯爷应该对白亦霜还不错,却不想,白亦霜竟然过得如此破败。
只是这些,却是不适宜讲给小姜欢喜听的。
“欢欢还小,等你长大了娘亲便告诉你好不好?”
姜欢喜是万万没想到,谢巧安讲的故事里竟然还有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小的时候竟然就见过祁筠。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稍大些的时候才见到祁筠的啊……
“娘亲,娘亲。”姜欢喜晃着谢巧安的手,柳眉轻拧,满目疑惑,声音也是急急地,“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啊?”
“傻丫头,你当时还小呢,没心没肺的,回府玩耍一段时间就把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姜欢喜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谢巧安的话有些伤感。她总觉得,如果她没有忘,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会稍稍不一样一些。
姜欢喜突然想起,前世即使是祁筠官至首辅、权势滔天时她也没有听说过祁筠有过一房妾室,更不要说娶妻了。
祁筠好像,一直都很孤独,孑然一身……
姜欢喜做了几年鬼,最是知道孤独有多么可怕了,那种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像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姜欢喜攥攥拳头,目光罕有的坚毅,在心里小声对自己说,她一定一定要对祁筠很好很好!
“对了娘亲,祖母她对你……”
姜欢喜其实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余老太太虽然疼爱自己,但对母亲却好像有些不喜……
谢巧安眸光闪了一下,没答话,却是转头问起了姜欢喜,“你还说呢,你刚刚在你祖母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幽忧怜怜的,谁教你的?”
姜欢喜到底还是个姑娘,听母亲这么一问就被转移了注意,忘了自己刚刚想问的,她得意一笑,言语间尽是对姜欢喜的厌恶,“姜欢宜教我的啊,她哭我也会哭!谁让她先去告状的,最后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同宜姐儿一起嘛?”谢巧安眼神里带着探究,女儿生性单纯,怎么会突然对一个人敌意这么深,难道……
“娘亲,欢欢就是突然发现,很多人都好复杂,我所看到的可能远远不是他们最真实的模样。”
说完,姜欢喜抑制不住地想起来前世被逼死的样子,浑身又开始发冷。
谢巧安看着姜欢喜,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像在不经意之间就长大了。作为母亲,她希望姜欢喜永远无忧无虑,但她同时也很欣慰,因为单纯善良在以后会成为她最大的软肋……
——
祁侯府
祁筠回到祁侯府时正好碰到刚和孙如凝一起用完午膳的祁盛。祁盛见到祁筠手上的东西又想到早上就是因为祁筠,自己一直被姜欢喜忽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站住。”
祁筠听到声音没有搭理祁盛,而是继续往前走,仿佛看不到祁盛这个人一样。
祁盛气的牙痒痒,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还没有人敢忽视自己,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冒出几个字来,“我说站住。”
然而祁盛身上这股凛冽的气势却是一点都没唬住祁筠。
祁盛朝身边的几个家奴使了个眼色,一瞬间,四五个长得宛若彪形大汉的家奴将祁筠围了个团团转。
祁筠这才终于停下,他微掀眼皮,目光沉沉地看向几个家奴。此时,祁筠微黑的眼睛像是淬了冰,还是冰天雪地里最冷最硬的那种,眼神阴冷宛如吃人的野兽凶残。
几个家奴被他这样的眼神吓住,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他们也都是听说过的,祁筠是个硬骨头,打起人来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祁盛握紧拳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牙齿咯咯作响,恶狠狠地说,“你们谁今天把他给我打的满地找牙,谁以后的月钱就能领双份!”
月钱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们这些家奴每日辛辛苦苦地做工领的月钱都是少的可怜,如果再碰上主人是个不仁义的,随便一克扣,那他们一个月就相当于白忙活了。
思及此,这几个家奴也都浑身来了劲儿,他们就不信,他们那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祁筠!
几个人捋起袖子抡起拳头就往祁筠身上砸。
祁筠将手里的锦盒放到地上,也攥起拳头,恶狠狠地加入混战。他没学过功夫,但自小就被打惯了,慢慢地也就摸索出了一些招式,知道打哪里最疼,也知道,怎么打可以要人的命……
但祁筠毕竟身子骨弱没有家奴结实,即使知道用一些巧劲但还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就落了下风。
几个人被祁筠打的浑身涨疼,恼得厉害,这会儿见他终于不敌,打的越发狠厉。最后,祁筠被狠狠踹到地上,几乎不能动弹。
“行了。”
祁盛慢悠悠地走到祁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祁筠。
祁筠也抬头看向祁盛,黑色的眸子充满
冷意,唇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嘲讽,仿佛祁盛从来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祁盛最讨厌祁筠这副模样,明明被揍的抬不起头、鼻青脸肿,但还总是摆出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惹人生厌!
轻抬起右脚,狠狠地踩上了祁筠的右手,然后慢慢的碾磨,从祁筠的每一个手指上碾过,看着祁筠咬牙切齿的模样,祁盛心情好极了。
“垃圾!”祁盛薄唇轻启,慢慢的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又一抬脚将地上完好无损的锦盒踢翻了,祁筠的瞳孔这才终于缩了一下。
“你以为三妹妹为什么会对你好?就是可怜你罢了。”祁盛嘲讽地目光落到祁筠脸上,又轻轻地逐字逐句道,“私生子。”
语罢,祁盛便带着他那一众家奴扬长而去,其中一个家奴走时不小心踩上了掉落出来的如意糕,圆圆的如意糕瞬间被踩扁,快要难看死了。
祁筠却是暗眯了下眸子,寒沉的的目光欢欢掠过那个家奴,那样冷锐犀利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拖着已经遍体鳞伤的身体,祁筠看看地上已经全破了的药瓶和那几个脏乱不堪的如意糕,不知道为什么,姜欢喜明艳动人的脸庞和她那怯生生的小眼神蓦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祁筠猛地摇了摇头,眼前的人儿就如一股烟似的散了。
微微俯身,将地上的东西全捡起来
回到地如其名的枯院时,祁筠唯一的仆人三川正在院子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他。远远地看到祁筠,忙跑到他身边。
“公子,您终于”三川脸上本来还带着欣喜的笑容,在看到祁筠惨不忍睹的模样时,笑容都定在了脸上。
“公子,你是不是小侯爷又率人打你了?”三川整张脸变得涨红,眼睛也是红红的,死死地盯着祁筠的脸。
三川今年和祁筠差不多大,小时候就被发卖到了祁侯府,但他脑子笨做事不灵光,所以一直都是做最累最脏的活,还时不时地被其他家奴欺负,经常吃不饱饭。
是白亦霜在冰天雪地里发现了快要饿死的三川并且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口粮都给了他,他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所以在白亦霜病逝后,孙如凝应祁侯爷的要求不得不找一个家奴照看着祁筠时,他自告奋勇的来了。
当然其实也是只有他自己愿意来,祁侯府的所有人都知道祁筠不得宠,主母眼里容不下他,而白亦霜虽然生前住在祁侯府却又没有得到任何名分,所以祁筠又平白落个私生子的名头,没人愿意跟着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主子。
祁筠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安慰一下三川,但脸颊上的伤让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可怖,“我没事。”
三川见祁筠身上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拎着个锦盒,忙把锦盒接过来,嘴里还念叨埋怨着,“公子,您这拎的是什么?”
三川将锦盒接过自己拎着,却感受到锦盒的手柄上有一种粘稠感,三川的表情一滞,看向祁筠的手心,那里果然是皮开肉绽、血肉淋淋。
: 祁筠太可怜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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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迷心窍
“这手怎么搞成了这样?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公子你以后可怎么握笔,怎么考取功名啊?”
三川吓得快要失了魂,他是见过祁筠作的诗和写的文章的,他认得些字,虽然看不懂,但也知道祁筠写的应当是极好的。
他知道祁筠一直在等科举考试,也相信祁筠必然能在科举考试中大放异彩、夺得头名的。可若是手废了若是手废了,三川不敢设想这个后果,只觉得胆战心惊,忙拉着祁筠的手臂,“公子,咱们去看大夫!”
祁筠却是一动不动,黑黑的瞳孔盯着三川,一字一字说的极慢,“我们没有银钱。”
三川的手瞬间泄了劲,他们俩每月的月例加起来都少的可怜。孙氏心黑,连饭菜给公子的都是没有白米粒儿的白米粥和没有一点儿油水的青菜。先前的月钱已经花完了,这个月的也还没发
“我去求孙大夫”三川眸光又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对!就去求孙大夫,他最是心善,一定愿意来看看您的。”
“别去了。”祁筠淡淡地说,手笼在袖袍里,殷红的鲜血还在顺着袖子往下滴,“已经麻烦他老人家很多了。”
见祁筠坚持,三川也只能歇了心思搀着祁筠进屋。将祁筠安置在一个小木头杌子上,然后将手里的锦盒放到一旁的案几上。三川对这个脏乱不堪却又精美的雕花锦盒有点儿感兴趣,侧目问,“公子这里面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