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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目二考试之后,张家兴和高航分别从外地旅行回来, 喊常灵玉聚会。
    原来高航两天前给李衔九通过电话,也是三两句聊出了一些内情,这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大排档喝酒,忍不住像隔壁桌的中年人那般长吁短叹。
    喝到一半的时候, 他们聊起了姜之栩,有些事其实是瞒不住的,常灵玉干脆把姜之栩和李衔九的关系和盘托出。
    后半程大家都陷入沉默。
    那次聚会是大家最低迷的一次,两个男生不断给自己灌酒,喝到最后,张家兴和高航竟抱头痛哭起来。
    只留常灵玉一个人在旁边冷眼看着。
    然后忽然之间,常灵玉心一凛。
    她终于窥见了姜之栩万分之一的痛苦——她拒绝了昏醉的宣泄,平静接受了清醒的痛苦。
    常灵玉再也忍不住,她给李衔九打电话,问:“你知不知道,有些女孩是心甘情愿和男生一起吃苦的。”
    李衔九静了许久,回她:“男生为什么要祸害人家?”
    “……”常灵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姜之栩剪短发了。”
    “以后她的事都别告诉我。”李衔九挂了电话。
    那会儿他正在一家摄影棚里拍摄。
    挂了电话之后,他点了根烟到窗边抽。
    香烟燃了指尖,疼得他缩了一下手,随后他又点上一根,外面风很汹涌,却托不起太多现实的东西。
    她说:李衔九,你把我排第一位吧。
    他打了个“好”字。
    在发送之前,摁灭屏幕。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头蒙着眼的驴,看不到未来,只能闷头拉磨。
    不如把她归还于人海,他再转身向另一片人海走去,在人生的波动里,他理应兀自扛起生活的难,不拖累任何人。
    -
    姜之栩学车很顺,每门考试都是一把过,在八月中旬就拿了证。
    拿证那天,裴宣儒恰好打电话约她见面。
    裴宣儒早在刚毕业的时候就找过她,问她去不去韩国玩,她一直都没动静,到最后裴宣儒也搞不懂了,给她发了好多消息,话里藏话,其实是想问她“我惹你了吗”,她还是没有回复。
    这次再联系她,他已经从韩国回来了。
    裴宣儒约她在一家新开的寿司店。
    她的短发不仅让常灵玉惊讶,裴宣儒更是盯着她半天失语。
    “怎么剪短了?”
    “掉头发。”
    “人家都是高考之前掉,你怎么是高考之后掉起来了?”
    “谁知道呢。”
    外头阳光刺目,姜之栩的半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下,端起浸着水珠的桃气泡泡,她随意看向窗外。
    裴宣儒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没说,笑:“哦对了,我给你毕业照。”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赵老师让我给你的,之前分班考被淘汰的同学都有一张,毕竟有同学情谊,留个念想嘛,正好那天我去学校,他就让我给你捎过来。”
    姜之栩接过来。
    一眼就望见其中的一个少年,并不挺拔,校服松松垮垮的穿着,吊儿郎当的像还没睡醒。
    她目光落在他脸上,就再也移不开眼。
    “可惜最后没能和你出现在同一张毕业照上。”裴宣儒说。
    姜之栩顿了顿,把照片装进自己的帆布包里,说:“是啊,有点可惜。”
    裴宣儒看着她,没捕捉到她多余的情绪,笑说:“听说你考上了北外。”
    “嗯。”
    “我去的中国航天大学。”裴宣儒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
    “哦,恭喜。”
    姜之栩始终淡淡笑着,态度让人挑不出错,但气氛实在算不上融洽。
    裴宣儒不是傻子,知道姜之栩情绪不高,等寿司上桌,两个人没吃几口就离开了。
    从小店出门正对着一家古着杂货店,这家杂货店貌似开了很多年了,只是姜之栩一直没来过,她忽然想起项杭就要过生日了,于是就对裴宣儒说:“我想进去逛逛,你先回去吧。”
    裴宣儒说:“那一起吧,反正我也没事做。”
    于是一起过去。
    风铃晃动,门开了。
    老板是个年迈的老头,长得很像《飞屋环形记》里的爷爷。
    老人当时正在给金鱼喂食,笑说:“你们随便看啊。”
    姜之栩往里走,货物很多,但归纳并不工整,反而有种满满当当的充实感。
    裴宣儒拿起一个飞鸽哨子给姜之栩看:“很精致。”
    姜之栩笑:“是啊。”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一排明信片。
    姜之栩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那些明信片也是没有规整随便挂在架子上,她凑近了去看,每个都很漂亮。
    她知道项杭喜欢蓝色,挑了一张克莱因蓝的正方形明信片,问裴宣儒:“这个还不错吧。”
    裴宣儒说:“挺好看的。”
    她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可是颜色太深会不会不显字。”
    裴宣儒说:“可以挑个浅蓝的呀。”他往货架上搜寻了一波,笑,“诶,这个天空元素的就很好看。”
    姜之栩的笑容僵在嘴角。
    裴宣儒拿起的那张蓝色明信片后面,恰好是一套白色的信纸,不知道被谁塞到这一栏,恰好是背面朝外,露出镌刻了一丛烫金玫瑰的信封。
    她将信拿起来,裴宣儒还在说什么她没有在意。
    她走到柜台前,把信封的背面扬起给老板看,问:“这张多少钱。”
    老头抬了抬鼻子上的眼睛:“这张啊,这张是旧款了,只要十块钱。”
    姜之栩想了想:“嗯……您这能火漆封缄吗?”
    老头顿了一秒,抬眼皮看了姜之栩一眼:“你还真问对人了。”他笑笑,把鱼食放下,又说,“这信原本一共就剩两套,诶,奇了怪了,你们俩买的时候都要火漆封缄。”
    姜之栩心跳快了起来:“这个还有别人买吗?”
    “嗯,还有一张是春分那天卖出去的。”老头低头去找东西,声音忽远忽近,“没想到我这个老脑袋还能记住,哈哈,不过那天日子特殊,加上那小伙子长得帅,难免嘛。”
    “那小伙子估计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喜欢的,我一看就觉得他是买给心上人的。”
    “我还说,小姑娘哄哄就行,你还那么上心呐?他在门口,就是我那鱼缸前头,抽着烟,笑说‘信纸太差劲儿了,信封得买个好点的’。”
    姜之栩在一旁怔怔的听,好一会儿都没有接话。
    裴宣儒碰了碰她:“你要现在就写,然后封缄吗?”
    她缓缓的舒了口气:“哦,不用了。”她笑着打断正在费劲找东西的老头,“您别找了,我不买了。”
    “怎么了姑娘。”老头问。
    “因为我已经有一张了。”
    她笑笑,随后推门而去。
    恰好孟黎打电话来:“今晚回姥姥家,你赶紧回来。”
    姜之栩只好对裴宣儒说抱歉:“我有事得先走了。”
    裴宣儒欲言又止:“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突然就讨厌我了?”
    “没有啊。”
    “那个,你是不是因为看了那本书?”
    “什么?”姜之栩没懂他的意思。
    “就是你过生日我送你的书。”裴宣儒说。
    有辆银色迈巴赫从巷子那边开过来,他们都朝路边后退了一步。
    杂货店门口的花架就在一步之隔的地方,一个没注意月季花碰到了肩膀,花刺从脖子那划了一道过去。
    姜之栩下意识抚了抚后颈,这才想起来,那天他是有送书给她,只是当时还没来得及拆李衔九就来了,她后来就把那本书放在了书柜上没动。
    姜之栩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说:“不是,我没讨厌你,我就是最近……学车后遗症,被教练虐的太惨了。”
    裴宣儒讷讷说了个:“哦。”
    两个人并肩走出这道小路,走到香港街主道上去。
    裴宣儒要去坐公交,姜之栩则打车回去,他们互相告别,裴宣儒转过身去公交站,刚走没几步,又忽然转身叫住她:“姜之栩。”
    她转过脸,看见裴宣儒远远站着:“那本书,你别放心上了,我掀篇了。”他说,“今天见到你很高兴,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姜之栩云里雾里,有点迟钝:“当然。”
    裴宣儒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好。”他朝后指了指,“那我走了。”
    姜之栩还是那样淡淡一笑。
    回家后,她连包都没放,便去找裴宣儒送她的生日礼物,淡青色纸包装,她用剪刀剪开蝴蝶结和胶带,一本书映入眼帘——《爱你就像爱生命》。
    姜之栩不自觉蹙起眉头,她打开书,恰好看到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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