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宪纪说道:不过对方好像还在移动中,如果要出发的话,就要赶快了。
最后,这群人一番商量,决定开两辆车一起追踪好在以现在东京这种混乱的情况,在马路上随便找辆车简直轻而易举。
人员的分配还和之前一致:的场灼、加茂宪纪和枷场两姐妹一辆车在前方开路;七海、虎杖、伏黑和胀相,以及的场静司一辆车,跟在后方殿后。两辆车均开启车载蓝牙,互相能够进行沟通,手机上也实时刷新位置信息,向飘在空中的九十九由基即时通信。
对于这个分配结果,七海曾经一度想要表示反对,但思来想去,他总不能让虎杖和伏黑两个人跟没见过几面的术师跟来路不明的咒胎坐在一起,作为剩下的这群人里最年长的一个,他自认为自己天然地要肩负起保护其他人的责任。
在许可之前,千万不要轻易出手。
他强调道:伏黑同学,请用自己的式神在空中做警惕,还有静司先生,我是否可以默认你拥有保护这车人的准备?
作为接近战的咒术师,他在车里相当施展不开,因此主动揽过了驾驶的责任。的场静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冲着车里的人晃了晃手里的符篆,示意他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
两辆车冲着千代田的方向一路开了过去,半途他们依靠着静司的符篆和伏黑惠的式神远程解决了好几只前来侵扰的咒灵,总归算是有惊无险。的场灼将高专统一配置的轿车开出了超速的水准,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人坐在后排左晃右晃,虽不晕车,但总归表现得不是很舒服。
抱歉。
的场灼说:因为要躲避咒灵不然我开慢一些?
没关系,不用顾及我们。
反倒是希望能开得更快一些。
双胞胎们说道:我们随时都处在最佳战斗状态。
你们两个的术式其实比较偏向于辅助类型,我带你们过来一是为了实现承诺,至少要在你们两个的见证之下完成这一切;二是因为你们的术式能够方便保命,如果哪个人遇到了生命危险的话,关键时刻,想劳烦你们帮一把。
的场灼强调道:总之,没有希望你们两个涉险的打算更何况那家伙读取了阿杰的全部记忆,对于你们的术式运用肯定比我还要了解,想凭这个在咒灵操术面前讨到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沉默了一下,没有继续搭话,汽车一路向前,在加茂宪纪的指示之下连拐了好几个弯,朝着御苑的方向开过去。
再往前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抵达的地方了东京的皇居一年当中只有两天时间对于一般市民开放,而且只开放很小的一片区域,想要参观还必须得网上预约。在东京和京都之间来回奔波了这么多年,的场灼从未想过要去这里转一转流程繁琐,景色也绝非是什么适宜旅游的地方,双重debuff之下,他对这类场所向来没什么兴趣。
但现在可就没有挑拣的权利了他毫不犹豫地一纵身,直接从矮墙上跳了过去。紧随其后原地起跳的是虎杖悠仁,伏黑惠也抓着自己的式神飞了过去,七海建人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翻墙,表情呆愣了一下,似乎还有点不习惯这种对于规则的践踏,但他最终也跟着翻墙,甚至还顺势拉了双胞胎两姐妹一把。
郁郁葱葱的森林里,咒力反应越来越明显。羂索在更换了身体之后,并没有改变对方着装习惯的打算,仍是穿着这些年来最常见的五条袈裟,除去额头上一道明显的缝合线以外,和记忆当中的夏油杰没有任何区别。
树林飒动,的场灼提着弓箭站在对方面前时,那人的手里正捏着一个陌生人的脖子他看到来人时很从容地一笑,说,你来了啊,阿灼。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带着熟稔而嗔怪的语气,就像是对待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旧友:明明可以不这么辛苦的。
对方说得确实也没错。的场灼瞎了一只右眼,如今也只是用绷带潦草地缠着,昂贵布料的友禅染也显得凌乱,缺乏平日里的从容。
他没有从继承当主这个行为当中获得一丁点的好处。耗费掉一只眼睛,代替静司承受了誓约破裂之后的负荷,而这次事件结束之后,也将很快当主的位置还给对方,总而言之,一切行为都不过是权宜之策。
别用那种语气叫我
你理他干什么!
的场静司手里抄着符篆就拉开弓,同一时间,九十九由基精准地从天而降。羂索夸张地大笑了几声,感叹说,你们都不在乎东京的市民吗?我还以为现在的术师都忙着在东京去处理那些我撒下去咒灵
想尽可能保护更多人是悟的想法哦。
的场灼前踏一步,从脚底到发梢,逐渐燃起螺旋上升的火线。他现在已经开始逐渐习惯这种咒力永远也用不完的感觉,弓弦在手中震荡着,发出轻微蜂鸣。
名为的场灼的术师没有梦想。
夏油杰的梦想是拯救非术师,五条悟想要建立全新的咒术界至于他自己,曾经他想过要自由自在地生活,但很快他就发现,在不断失去同伴的这条术师的道路上,真的很难做到独善其身。
那至少,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就先过得自由一点。
第124章
伏黑惠藏在自己的影子里。
这是他最近新开发的藏匿技巧,对于影法术这类术式的扩展应用。
在面对羂索的这一次计划当中,他因为比别人更强的机动性而被分派到了负责布置阵法的位置。没有办法和其他人一起站在第一线,伏黑惠撇了撇嘴,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沉闷的挫败但虎杖却对他的工作态度十分热忱:因为伏黑的头脑很好吧,这么复杂的东西一眼就能记住!
而作为单纯的接近战攻击性角色,虎杖悠仁毫无疑问地被分配到了攻坚的队伍当中。胀相坚决要站在自己弟弟的这一边,于是同样拥有赤血操术的加茂宪纪就安排到了从旁策应的位置。
当然,这种分配方案,也毫不留情地参考到了不能让家茂家珍贵的嫡子折在这种地方之类的考量。
高温和火焰流窜在御苑的内部,空气灼热得仿佛就连呼吸都要用咒力来保护肺部。七海建人用力一甩自己的武器,将咒灵身体上的碎块从上面甩了下去,他抬起头,看着在战况上明显占绝对优势的众人,心里却莫名觉得这件事情并不会以如此轻松的形式结束。
对方也确实在这种时刻都显出从容:你们是不是以为在这里解决掉我,就能够把五条悟放出来?很遗憾,我只是这起事件的发起者,但东京乃至全日本的境况要衍生成什么样的程度,那就不由我这个发起人来评说了。
简单来说,狱门疆已经被我扔掉了。
他说:不管接下来我是死是活,都已经提前推动了命运的钟摆之后的一切就会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你这点微弱的火苗也没办法阻止的程度。
把五条老师还回来
虎杖悠仁的咒力劈开火焰的缝隙,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突进过来,却被对方以寸劲握住拳头,猛然向后一拉,反手摔飞出去,将不远处一棵高壮的树砸成两截。
都说了狱门疆不在我这里,你们就算以我的真名和这具肉体的生物信息来追踪也只是白费功夫。
他说:说到底,都不过是些由我自己创造出来的造物
羂索的视线扫过面前的众人,的场家的两位各自失去了一只眼睛,手里都握着弓箭,但未必能成什么威胁;虎杖刚刚被他反身摔出去,跌坐在树干底下,身旁是急忙跑过来查看他情况的胀相。
这都是他在过去的千年里,性质使然而锻造出来的生物:因为束缚而诞生出的咒术师;为了成为宿傩容器,而从一开始就久经雕琢的胚胎;人类与咒灵生下来的畸形咒胎,又托付他人的生命而受肉总而言之都算是些不良品,唯有那个宿傩的容器还勉强能看。
但也不过是勉强能看罢了。
就在这时,伏黑惠突然从影子当中出现,双手交叠,冲着在场的所有人喊道:灼前辈!
领域展开嵌合暗翳庭!
漆黑色的咒力泥浆当中,无数由影子诞生的式神从中浮现。羂索很从容地依靠咒灵浮到半空,一口气避开了他的攻击,但伏黑惠却在原地没有动,仍旧皱着眉头,摆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虎杖悠仁刚刚一翻身从树底下爬起来,打算和胀相一起组织下一波进攻,就在这时,领域展开所伸展而出的影子攀附上他的小腿,将他们两个朝着更下方拖拽下去。
等等伏黑!伏黑??
下一秒,被拉扯进领域的所有人七海,一直肩负着保障其他人生命安全工作的双胞胎姐妹,还有的场静司等,全部都被影子纠缠着消失在了领域当中。
他们被弹了出去,七海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是距离御苑几百米开外的位置了。身旁的加茂宪纪放开了赤血操术的操纵,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远处的天空当中,流淌起未知的咒力。
一片树叶从空中飘落,打着旋儿落在了他的手心里,一秒之后又消失了。七海建人揉了揉眼睛,面前的手掌空空荡荡,但刚刚传来的触感在向他表明,那一瞬间的感受绝对不是错觉。
而领域当中,羂索的表情微微变色,他看着的场灼抬起弓箭,火焰汇聚在箭芒上,从一点开始逐渐扩散,逐渐包裹他的全身。
所以你是决定在这里杀掉我了吗?
他挑起眉毛:想这么做的话也可以试试看毕竟替代的身体虽然没有这一具好用,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咒灵操术百年难遇,但现在需要咒灵操术去做的工作已经完成,临时再换个过度用的身体算不得什么。
那你也大可以试试看。
的场灼毫不犹豫地回应:我会把一切束缚和纠葛,全部都消灭在今天。
火焰席卷而起,负责维持领域的伏黑惠最后看了他一眼,也消失在了暗沉的影子当中。空气当中流动的咒力是最好的引爆材料,明亮的咒力之火从御苑当中倾泻而出,正中目标以后又扩散开来,点亮了暗沉的夜色。
这次你打算用掉谁?
对方问,语气像是在问自己的一个老朋友。
虎杖吧,我和他最近的关系比较好。
的场灼似乎是笑了一下,实际上这一次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咒力出力的范畴。灵魂与心迅速通过某个渠道,仿佛水电站里开闸奔涌而出的洪水,在呼啸声中迫不及待地转化成另一种力量。
弓箭离弦而去,亮光遍布视野,目之所及,全部都是一片仿佛要烧伤视网膜一般的灼目之白。
神灼咒法极之番,连风火载!
*
一小时前,薨星宫。
天元,与幸吉和乙骨忧太围坐成三角形,少年紧张地看了二人一眼,干咳了一声,强调道:那么接下来每个人应该负责什么分工,都清楚了吗?
另外两人都点了点头。
于是乙骨忧太站起身,伴随着身躯舒展,巨大的咒灵身躯在他的背后延展开来。
诅咒的女王,祁本里香,虽然其本人的灵魂已经彻底因为解咒而回归自由,但在过去的一年里,这名少年用咒力模拟的方式重新重塑了她的身体,以一种类似于构造出人工智能的方式,将自己童年的伙伴重新带回了身边。
虽然大多数人都说他的咒力无穷无尽,但实际上仍有限度,只不过远超寻常咒术师罢了。里香巨大的手掌付在了天元背后的那棵树上,紧接着,咒力源源不断地输送了过去,在这种催化作用下,那颗不知道已经沉浸了多少年的枝干又开始微微飒动。
天元的结界覆盖整个日本,也因此,仿佛巨大的树冠和树叶到处飘散一样,他也能够将自己的咒力和精神触稍遍布四面八方。
在有乙骨忧太源源不断提供能量的情况下,咒力编织出细细密密的网络,蔓延过东京的二十三个行政区,蔓延过高耸的天空树和无人的小巷,蔓延过新宿歌舞伎町喧闹的街道,以及深夜食堂寂静的路口。
而与幸吉的傀儡操术,可以将这些咒力凝结的树叶传递到四面八方。
他同样是咒力磅礴的类型,并且因为过去十七年的束缚,积攒了相当可观的力量。而现在这份力量像是血管或者脉络一样四面八方地扩散开来,将原本就广袤的咒力进一步编制起来,连接起游荡在东京街头巷尾的每一只咒灵。
这很困难,比他过去这么多年所尝试过的傀儡操术还要困难,对身体尤其是大脑的负荷也相当严峻,即便是天元大人承担了主要的演算负荷,对他而言,这仍旧算得上是十分严苛的任务。
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棵树。
他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开树干和树枝,似乎就连视野都无限地延伸开来,遍布大街小巷,蔓延到东京的每一个街区。无形的大树就是他的手和脚,十七年间被封印在肉体的茧中,在这个将术式运用到极限的工作里,他仿佛在这一瞬间,触摸到了喷薄而出的灵魂。
我不会杀你。
记忆当中,那个男人如此对他说道: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向你保证,你的这份力量会成为拯救世界力量的一部分。
少年向着枝干的方向伸出手,光影透过手指缝,似乎能够隐约在其中看到流窜的火苗。
*
同一时间,七海建人看向天空。
在他的身边,虎杖和胀相也保持着一样的、仰起脖子朝天空看去的场面。
他们没有经历过去年圣诞节的那场百鬼夜行,因而也无法想象这究竟是怎样的术式。只不过这一次比当时范围还要更广,将夜空烧灼得像是夕阳中弥散的山火。
两名双胞胎手拉着手,其中一个人掏出手机,对着天空拍照,但咒力的效果不能够被光敏摄像头捕获,她们的手机当中仍旧只有一片被城市光污染得看不到多少星星的夜空。她们瞪着被照亮如同白昼的天幕,眨了眨眼睛,从眼角硬是感受到了一点点刺眼的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