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梁萧这时中了“十香软筋散”,内力已失,步子自是虚浮,方才被那铁牛用力一推,脚跟不稳,一个铿锵,跌在一堆枯柴上,顿觉浑身吃痛,脸上更是受罪不少,那些个细枝锋利无比,生生划破皮肉,刺痛感有如刀割,全身难受极了。他爬将起来,嘻嘻笑道:“牛哥,你咋不轻点,好痛耶?”
铁牛将门锁上,哼的一声道:“你小子活该,谁让你得罪夫人的?瞧你现在还嬉皮笑脸,定不是好人?”他初次相逢梁萧兄妹,眼见男的俊,女的美,又是年少轻狂。错手杀死“威猛将军”,也许并非出自本意,他这才想带兄妹二人去求夫人饶恕。谁曾想,这小子不识好歹,竟然辱骂夫人,夫人饶他,他铁牛可不饶。漫骂了几句,也就离去了。
梁妹妹挨哥哥坐下,掏出丝巾,轻轻拭擦哥哥脸上的血渍,柔声道:“哥哥,疼吗?”梁萧摇摇头:“不疼!”妹妹又道:“哥哥,别乱动?”梁萧忽然像个听话的孩子,真的坐着不动了,任由妹妹施为。
此刻梁妹妹身上的软筋散已解,那多亏了刘进苦苦向他母亲哀求的结果。刘夫人见女娃身子柔弱,不似会武功的样子,又念儿子痴情一片,不想惹他伤心怨恨,便同意了只解梁雪一人,那臭小子他想都别想。
过了半响,那妹妹已将哥哥脸上污血清理干净,忽道:“哥哥,为何不告诉夫人,爹爹的身份?”说完这句,偷睨了哥哥一眼,然后又将头垂下去,生恐哥哥又要生气。梁萧知妹妹心思,心中不禁暗叹一声:“我这傻妹妹,怎么那么天真?”脸上挂笑,道:“雪儿,你放心!哥哥就算不理天下人,也不会不理你的!”
那妹妹听说,双眼圆睁,心中好生感动,心儿欲飞,眼睛一热,几滴泪珠在眶里打转,哇的一声疾扑哥哥怀抱,落泪道:“呼呼,我以为你再也不理人家了;刚刚在厅上,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害怕。哥哥你最坏了,尽知道欺负我;回到家,我一定叫爹爹打你三十板子?”
梁萧笑道:“三十板子哪够,应该重重打一百二十大板才消气?”妹妹道:“对,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好,哥哥不反悔,谁反悔谁是乌龟王八!”梁萧心道:“不信你舍得?”又安慰道:“妹啊,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梁雪道:“人家本就不美嘛?”梁萧嬉笑道:“谁敢说我妹妹不美的,哥哥立马将他揍成猪头?”
梁雪“嗤”的一声,破涕为笑,心道:“哥哥忒霸道了些,不过雪儿喜欢,唉,可惜只能做一辈子兄妹?”念着又有些凄然神伤。又听哥哥严肃道:“妹妹,不是哥哥不肯讲,而是不能讲;你没瞧见那夫人看见我玉佩的那番表情,实在可疑;说不定她认识老爹,也说不定她跟老爹有仇;所以,就算打死她,也不能说,你明白了么?”
梁雪错愕点点头,回想夫人捡起玉佩刹那,当真如哥哥所言脸色复杂,变换不定。柳仙贝和梁景夫妇是有些渊源,还包括男女感情上的纠缠不清,此事以后再表。
梁萧兄妹被囚在柴房,不知外面光景,此时月已中天,一轮明月高高在挂,皎结如霞,透过那扇细窗,倒映着三根小木桩。良久良久,影儿又偏离了些。这时,忽闻一个细小的声音低唤:“萧哥......”
梁萧听清是刘进,喜道;“进弟,我们在这?”又听步子近了些,将至窗沿,那刘进气喘吁吁道:“萧哥,梁妹妹,你们还好吧?”梁雪轻柔道:“进哥哥,我还好,只是哥哥......对了,进哥哥,你带有金创药吗?”
刘进闻佳人无恙,心下稍安,又听她问自己要药,不禁一怔,又脱口道:“梁妹妹,你伤哪了?”这刘进当真糊涂,人家说的是哥哥受伤,他只道关心佳人。但听梁妹妹道:“进哥哥,你能否设法取些创伤药来,可惜哥哥的包袱不在,哈欠......”忽觉鼻子一塞,不自禁打了个喷嚏。刘进和梁萧同时惊慌,异口同声道:“你没事吧?”
那刘进又大叫一声:“哎哟,我真是糊涂,梁妹妹你身上衣服全湿了,肯定是着了凉,我应该拿衣服给你换了才是?给!”递进一个油纸包,梁萧接过,打开一瞧,上面装着五六个包子,又听刘进道:“晚宴上,我知道你们没吃饭,这些权当充饥吧!”梁萧心中感激,眼睛渐渐模糊道:“进弟,谢谢你!”刘进一晒,道:“哎,谢什么,我们是兄弟!”
梁萧微咬牙齿,颤道:“对,我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刘进又道:“萧哥,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救你们出去的!”说完这话,又闻脚步声远行。梁萧大惊,高叫:“进弟,你别作傻事......”那刘进已走远,不闻一丝回音,梁萧兀自忐忑担心,扶妹妹坐下,一起吃了东西,心潮却在起伏不定。
不知焦虑了多久,又听柴门幌动,闻得钥匙开锁之声。少顷,又闻“砰”的一声,铁索寸断,柴门忽开,迅速闪进一人,但听他气急败坏道:“萧哥,给,这是解药,快服下;梁妹妹,这是你要的金创药,这衣服......”心道:“总不能叫你在这换下吧,还有两个臭男人看着呢,萧哥是不打紧,你们是兄妹,那我算什么?”想着心中微踌躇。
二人见是刘进,匀呆了一呆。先前听得门声响动,二人大惊,梁萧内力虽失,但还是要作好保护妹妹的准备,马上将她护在身后,摆开架式。谁料闯进来的居然是刘进,但见他双手探入怀中,各取出一个小瓷瓶,二人一一接过,又见他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袱。梁雪认得是她之物,立马接过。刚才刘进这一连串动作,如同电光石火,让兄妹二人应接不暇。梁妹妹还惊叫了句:“进哥哥,原来是你?”那刘进只是腼腆搔头,微笑不语。
这一时,梁萧已从瓷瓶中倾出一颗药丸,吃了。心道:“这刘进也真狠,若然这解药是真的,不知打哪弄来这许多?”当下也莫怪,屏弃杂念,盘膝调息。
半刻之后,渐觉丹田内有了反应,丝丝气息,正在逐渐回旋,心中欢喜极了,遂将那些气息,运行一小周天,重纳丹田,如此反复施为着。
忽然,又有一条人影蹿了进来。此时黑云蔽月,柴房内昏暗如漆,瞧不真切,只感觉那人气息犹还存在,以及他闯进时略带起的一缕旋风。那刘进想也不想,辗开身手与他斯打,二人对了三招,俱都心惊。一个想:“这人是谁?怎地这般利害”一个又想:“他又是谁?小兄弟不是中毒了吗?怎还有内力在?若非……”各都心存忌惮,但为了救人,复又开打。
那梁萧忽道:“进弟弟,别忙了,是老段!”刘进闻言一怔,忙撤回掌力;那人也是微诧,收了真气,道:“梁兄,你怎么知道是我?”梁萧一跳而起,笑道:“别人不知,我当须知,只因你与众不同;你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男子气息,浓郁而又不乏杂陈;你一进来,我便知是你!”心却道:“如果不是这样吸引人,这个时代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你争风吃醋?”
段正淳讶异道:“梁兄,你属狗的么,鼻子那么灵?”梁萧道:“此处不宜说话,先让我妹子换了衣裳再说,是男人的都滚出去?”梁萧当先跳出了门槛,二人脸颊微烫,跟在梁萧身后,在外面等了起来。
少顷间,柴门“呀”一声,露了一条缝隙,随即迈出一个脸含羞涩的少女,一袭的白衣,配合那曲线的身材,宛如天仙下凡。那段正淳和刘进见了,四眼瞪得老大,心儿怦怦乱颤,刘进更是神思蹁跹,如饮甘泉,魂儿跃跃欲醉。梁萧冷咳一声,二人如梦方醒,感觉自己刚才思想太过亵渎,不自禁低下了头。
忽闻一声唿哨,梁萧等皆惊,那段正淳笑道:“是傅兄弟他们四个,诸位莫怕!”梁萧想不到连他们也来了,当即随段正淳从后门走了出去。一出门,便见四护卫各自坐在马鞍上,一旁还留有两匹空马。一见其中一匹马儿,梁萧和刘进顿惊,同道:“它怎么在这里?”二人又对视一眼,刘进解释:“我记得我明明把它牵到前边的胡同里的,预备救了萧哥二人,好让他们远离此地,莫非你们……”
朱丹臣笑道:“是的,刘公子!我们也想救这个梁公子,再走到马槽,不想不见了他的马儿,原想可能是夫人做的手脚;谁知出来,经过胡同,听到马嘶声;顺便牵了过来,不想原来是公子藏的。”刘进笑道:“现在没事便好了,那我回去了,萧哥,你多保重!梁妹妹……”又看了一眼梁雪,眼神忧伤,还是勉强笑道,“梁妹妹,你也保重!”
梁萧道:“进弟,你回去怎生交代,还是与我们去吧?”依那刘夫人性格,他实在不放心进弟一人回去,尽管是亲儿子,但私放梁萧兄妹,难免不受责罚。见他还在犹豫,梁萧心想,晓以利害,他或许同意,又道:“你回去,夫人肯定在气头上,她就算不杀你,也打你个半死;你若走了,她便气你不得;说不得过了几天,她又思念你得紧,那气也消了;这时你再回,她便不打你了;放心吧,这事我有经验?”